沈秀玥双手抓着沈沐泽的衣服,踮着脚轻轻吻上了他的嘴角。
她闭着眼,整张脸涨的通红。几秒后,沈秀玥才慢慢离开,紧张地睁开眼,却发现面前的男人站直的跟个木桩一样。
她抿唇低下头,感觉整张脸都在冒热气:“你发什么呆啊?”
听见她的声音,沈沐泽回过神。
看着眼前娇俏羞涩的女孩,他眼神微微一沉,猛地伸手将她拉入怀里。
她瞪大了双眼,惊呼淹没在他深情的吻中。
沈沐泽的吻还是很生涩,但男人在这种事上似乎总是无师自通的,不过一会儿,她就被他唇间的柔情绕的晕头转向。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秀玥感觉自己都快窒息了,沈沐泽才放开她,紧紧将她搂在怀里。
“我完蛋了。”沈沐泽没头脑地说了句。
她还有些懵:“什么?”
“我发现我实在离不开你了。”
明明是这样甜蜜的话,沈沐泽却说的很正经,好像面临的真是什么大事。
沈秀玥眼神温柔:“没人让你离开。”
沈沐泽克制着继续下去的冲动,自顾自说:“刚刚我感觉心里有很多花开了……”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就像连续破了几百个大案子那种开心。”
听到这个比喻,沈秀玥噗嗤一笑,王浩他们要是看见这样的沈沐泽,不知道不会回把下巴笑掉。
“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啊。”她环住沈沐泽的腰,安心地靠在他胸膛上。
沈沐泽轻轻嗯了一声:“一直在一起。”
“那你要记得,每次出任务的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己,你可以受伤,但不能死。”沈秀玥收紧了手臂。
沈沐泽嘴角微扬:“以前我不怕死,现在有了你……我的确有点怂了。”
“……你这话要是阿姨听了,她会骂你。”
“不会,她巴不得有人让我怕死。”
“……”
白驹过隙,转眼一年过去。
沈秀玥跟沈沐泽在建军节领了证,到了国庆两人才办了酒席。
来人除了两家的亲戚,就是沈秀玥较好的同学和沈沐泽的同事。
他们站在酒楼门口,笑脸相迎来参加婚宴的宾客。
抬眼间,沈秀玥看见不远处树下一个军绿色的身影。
她眯了眯眼,仔细一看,好像是安国邦。
自打两人那次在供销社门口说完话后,整整一年都没再见过面了。
他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太好,一双幽深的眼睛像是晗带着一辈子的眷恋和遗憾。
“看什么呢?”身边的沈沐泽轻声问。
沈秀玥看了他一眼,又往安国邦那边看,却发现人不见了。
“……我好像看见安政委了。”她微微蹙眉。
沈沐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看见一片空荡。
沈秀玥摇头呢喃:“大概是我看错人了。”
天气晴朗,树影斑驳。
听着身后喜庆的鞭炮声,安国邦浑浑噩噩地迈着步子向前,仿佛是在彻底走出了沈秀玥的生活。
这一整年,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挨过去的。
沈秀玥不知道,他经常偷偷去看她。
而这一年,他见到了她从没有过的笑容,那样的明媚幸福,却不属于自己。
安国邦停下脚,满是血丝的双眼漫起挫败和低迷。
“原来没有我的生活,你能活的那么好……”
第41章
安国邦失魂落魄回到办公室,通讯员急匆匆拿来药,又倒了水:“政委,您烧还没退,赶紧把药吃了吧……”
然而安国邦却摇摇头:“放着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通讯员欲言又止,见他又摆摆手,才放下药和水,敬了礼转身出去。
看着桌上的药,安国邦似乎已经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
也许从沈秀玥告诉他她已经爱上别人的那一刻,他的心已经死了。
他麻木地伏在桌上,逐渐模糊的意识像只大手,把他扯进深渊。
“国邦?国邦!你快醒醒啊!”
好吵……
“国邦!你都昏迷四天了,你赶紧醒醒啊……”
这个声音是……妈?
安国邦奋力抬起沉重的眼皮,入眼便是大片白墙,还有正在滴药水的黄胶管。
见他醒了,安母喜极而泣:“你可算醒了……”
安国邦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怎么会在这儿?”
“你高烧引起肺炎,昏迷了整整四天呢!”
安母倒了杯水,对他的态度似是软和了下来,但还是夹杂着恨铁不成钢:“听通讯员同志说你是因为淋着雨回去才发烧……人都已经没了,你才知道痛。”
听了这话,安国邦愣了:“什么没了?”
安母面色微变:“难不成你连脑子都烧坏了?今天正好是秀玥的头七。”
一句话像是雷在安国邦耳畔震响。
沈秀玥的头七?
她不是跟沈沐泽结婚了吗!?
他眼神颤了颤,强忍着浑身的无力坐起身,猛地拔掉了针头。
手背传来的疼痛提醒着他,这不是梦。
可那一年又是什么?
他亲眼看到活生生的沈秀玥,她有父母,上了大学,甚至爱上了别人,成了别人的妻子……
安母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她叫来护士重新给他扎上针。
而安国邦就像被抽离了灵魂,整个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安母虽然因为沈秀玥的事儿对他心存芥蒂,但终归是自己儿子,还是不免担心起来:“国邦?你到底怎么了?”
过了很久,安国邦的眼神才重新有了光。
他僵硬转头看着母亲,嚅动着干裂的嘴唇:“妈,我真的错了……”
安母愣了愣,好像是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一下就红了眼:“你现在知道错了,都晚了。”
“是,已经晚了。”
“我不该自以为是的介入秀玥的生活,我让她消磨了对婚姻所有的信心,我让她受了太多委屈,是我害死了她,是我……”
安国邦低下头,颤抖的双手抱着头,像是一个忏悔的罪人。
听着这些话,安母落下了泪,却说不出话。
原本沉寂的病房,回荡着男人沙哑的呜咽。
安国邦不顾医生的劝阻硬是出了院,他没有回军区,而是去了墓园。
天空飘着细雨,他站在一座新墓碑前,缓缓蹲下,将怀中的花轻轻放下。碑上照片里的沈秀玥笑的依旧那样明媚鲜活。
安国邦扬起嘴角,惨淡一笑:“我知道,你大概是不愿意见到但我的,但我还是自私的来了……”
“秀玥,我看到了你没有我的生活,很幸福,是我从没有给过你的。”
说到这儿,他眼眶湿了:“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
第42章
安国邦扶着墓碑的手缓缓收紧,用力到骨节都泛了白。
冰凉的雨淋在他的脸上,和温热的泪水融在一起,滴落在洁白的菊花上。
他哽咽着,只觉呼吸都被束缚。
原来不管在哪个世界,他都已经失去了沈秀玥。
那个曾经满眼都是他的女人,再也回不来了……
安国邦不知道自己在沈秀玥墓前待了多久,又说了多少话。
雨慢慢变大,直到停下,他才撑起身体离开。
乌云逐渐散去,阳光穿过云层洒在潮湿的街道上。
安国邦停下脚,缓缓抬起头。
世界的光这么刺眼,可他生命里的光却永远不会再亮了。
他低眉自嘲一笑,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还有什么脸面去感慨。
突然,于英楠的声音响起。
安国邦转身看去,只见头发凌乱,双眼通红的她跑了过来,一下攥住他的手:“我找了你好几天啊……你去哪儿了?”
面对这个女人,安国邦眼底闪过抹冷冽,他抽出手,根本不愿再搭理。
而于英楠像是受了刺激,不顾一切再次抓住他:“国邦,电视台把我开除了,还把我的事儿放到了节目上,现在根本没有工作单位肯要我,我求求你,看在我们相识一场,也相爱过的情分上,你帮我这最后一次吧……”
安国邦冷眼看着:“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说完,撇开她就走向马路对面的车。
“国邦……你明明说过爱我的,就算那只是过去,那不是也算爱吗?国邦!”
于英楠也不管那么多,直接就追了过去。
突然,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一声闷响伴着女人凄厉的惨叫在安国邦身后响起。
他愕然转身,只见于英楠在地上连滚了数圈后瘫在了地上,暗红色的血从她脑后流了出来,整个人都没了声息。
“于英楠!”
医院,抢救室外。
安国邦揉着紧皱的眉,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头疼又无力。
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他走上前:“医生,她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叹了口气:“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她的脊骨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以后恐怕再也站不起来了。”
听到这话,安国邦愣住了。
再也站不起来……那就是说,于英楠瘫痪了!?
一时间,他心里五味杂陈。
于母得知这消息后忙赶了过来,碍于女儿先前做的事,她根本不敢去找安国邦。
安国邦把于英楠瘫痪的事儿告诉安母,安母沉默了很久,只说了句:“报应,这都是报应。”
他没说话。
或许是吧,善恶到头终有报。
可自己是最对不起沈秀玥的人,又会得什么报应呢?
安国邦带着沈秀玥的死亡证明去机关注销她的户口。
他低头看着薄薄却重如千金的死亡证明,心绪动荡。
第43章
走到民政局门口,却看到一堆人围在街道边。
“你这姑娘怎么那么不讲道理?人家是老太太,你道个歉怎么了?”
转目望去,一群人正围在路口。
前面的夫妻俩走过去,安国邦也跟着过去。
穿过人群,他看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正红着脸跟别人吵架,地上还坐了个白发老太太。
他定睛一看,那小姑娘正是军服厂广播站的小林。
几天前他跟站长说了于英楠指使小林去抢沈秀玥培训的名额后,小林就被叫了回来。
后来又查出她爸根本没有尿毒症,腿也只是有些瘸,根本没有瘫痪。
闹到最后,小林直接被军服厂开除。
老太太一边哭一边指着小林骂:“你这姑娘,把我撞倒了还不承认,我这么大年纪,家里有儿有女孝顺我,我还能讹你钱吗……”
小林气的瞪大了眼:“老太婆你别血口喷人!明明是你自己撞我身上的!”
听了这话,老太太哭的更凶了。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开始数落小林。
“人家老太太吃饱了没事干去撞你?也不怕把自己撞出个好歹来。”
“就是,现在的年轻人总有些思想歪了的,做了坏事还不肯承认,大大方方道个歉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我在军服厂干活,认识她,她说自己爹瘫痪又得了尿毒症,硬生生抢了别人去首都培训的名额,结果事儿露馅了,被厂里开除了!”
“难怪,原来骨子里就不是个好的!”
一字一句,说的小林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想跑,可其他人像是故意跟她作对,纷纷堵住了她的路,嘴里的话也越来越难听。
安国邦听了一会儿就没再管。
善恶到头都有报。
而他的报应,是失去沈秀玥。
当看见‘注销’两个字的印章在沈秀玥户口那一页盖下,他空荡的心好像又被挖去了一角。
拿着户口本走出机关楼,安国邦仰望天空,黯淡的眼眸没有一丝光芒。
如果人有下辈子,他希望沈秀玥不要再遇见自己。
没有他的人生,应该就像那个梦一样,幸福美好。
三十五年后。
寒冬深夜,窗外飞雪飘落。
白发苍苍的安国邦躺在床上,身边只有已经五十三岁的表侄田海斌。
“舅舅?舅舅?”田海斌在他耳边叫着,想让他清醒过来。
安国邦半张着嘴,浑浊的双眼盯着天花板,似乎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见他嘴巴在嚅动,田海斌把耳朵凑过去,只听得一声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呼唤。
“秀玥……”
恍惚中,安国邦好像摆脱了年老的那种无晚.晚.吖力感,穿过刺眼的阳光,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伴着他沙哑的轻唤,对方转过身,温柔笑着朝他伸出手,像是在发出邀请。
安国邦喜极而泣,紧紧抓住那只温暖的手。
‘铛——铛——!’
吊钟的时针指向十二,发出沉重的鸣声,安国邦搭在床沿的手倏然垂落。
“舅舅!”
带着哭腔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
安国邦安详闭着眼,嘴角带着三十五年来最轻松的笑。
在再也醒不过来的梦里,他再次找到了沈秀玥。
那个爱了他一辈子,他辜负了一辈子的女人。
终于,再也不分开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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