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有苼走出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吸了一口带着香甜气息的空气，些许的疲惫消散了不少。
她看了眼梁易匆匆背影，问了句：“就是他要透花糍？”
闻言，姜有苼心中泛起了阵阵涟漪。
长安，她的故乡，她的姐姐还有她心仪的人都在那儿。
姐姐有皇上的宠爱，温适白也有宋映岚的陪伴，而她……
“娘？你怎么了？”沈知言抱着姜有苼的腰，亲昵的靠在她身上。
姜有苼低下头，看着他那可爱的小脸，温柔地笑了笑，她还有沈知言啊。
“没什么。”她爱怜地摸了摸沈知言的脸，拿了一块儿枣糕塞到他嘴里，“客人来了，快去吧。”
沈知言将露在嘴边半截的枣糕塞进去，鼓着腮帮子点点头跑了过去。
姜有苼也转身进后院继续忙活。
李府。
梁易回府时，温适白已经准备出门了，今日他要去巡察扬州的书院。
“大人，透花糍卖逛了，小弟给您买了桂花蜜糖糕。”梁易将油纸包递给温适白。
温适白脚步一顿，缓缓回过身看着那油纸包发了愣。
桂花蜜糖糕，姜有苼曾经也给他做过。
“搁那儿吧，等我回来再吃。”他声音低沉了些许，生硬地挪开眼后走了出去。
巳初，温适白才至城外的灵桐书院，了解了近几年的学生情况后正准备去府衙，忽然想起来时府中的小厮曾说北城还有间私塾。
“大人，那私塾不过是一落魄秀才开设的，学生才五六个，都是些……”
“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
温适白打算随从的话，听这厮的语气中满是鄙夷，他有些不悦。
私塾临近扬州城尽头，又在一个巷子里，比李府还要冷清。
待下了马车后，温适白才掀开车帘，便问到了一阵香甜的气息。
他眸光一亮，望向那人群中的某处。
那儿便是梁易说的糕纺了吧。
温适白的某丝情意好像被勾了出来，他站了半晌，才收回了目光往巷子中去。
梦梁阁中，姜有苼将剩下的糕点小食做完后，将襜衣摘下后对正在看书的沈知言道：“娘出去一趟，你不要乱跑哦。”
沈知言乖巧地应了声：“知道啦！”
姜有苼这才拿上钱出了铺子。
她昨天想了一夜，觉着沈知言年纪还小，灵桐书院又太远，还是先就近选个私塾比较好。
前几日她听隔壁买豆花的林大娘说前边儿巷子里就有个私塾，她今日去看看，仔细斟酌一下再做决定。
只是不想进了巷口，两个衙役站在院门口。
姜有苼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一衙役见她往院里瞧，冷道：“府丞大人在内，闲杂人等勿进。”
闻言，姜有苼露出不满的表情，她来前儿没听说这儿有府丞，莫不是新上任的？
她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新官上任就搞这种仗势，怕是个草包。”姜有苼嘟囔了两句，倒也庆幸路并不远。
两炷香后，温适白才出来，他眼底的欣赏还未褪去。
这儿的先生秦哲长他两岁，博学多闻，谈吐不凡，倒是个人才。
只是怎的就沦落至此了……
一阵带着甜糯气息的风吹进巷子，温适白的思绪被打断。
他总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
姜有苼悻悻回到梦梁阁，沈知言见她这么快就回来了，放下书问：“娘，你去哪儿了啊？”
“没去哪儿。”姜有苼微微蹙着眉，拿起襜衣去了后院。
见她好像生气了，沈知言莫名其妙地歪了歪头。
不过门口忽然站了一个长相俊逸的男子，沈知言立刻丢下书跑过去，热情地招呼：“买糕吗？天南地北的糕点我们这儿都有，或者其他的小食，无论酸甜苦辣，您想要的都能做。”
温适白一愣，眼前这孩子不及他腰高，嘴倒伶俐。
他失笑地看着沈知言，想必这就是梁易说的那个伶牙俐齿的孩子了。
他的目光放在面前摆的整整齐齐的糕点上，花样繁多，颜色各异，每一样都像是精心制作的。
特别是那桂花蜜糖糕……
温适白唇角的笑意渐渐消失，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吃姜有苼做的东西了。
沈知言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人盯着桂花蜜糖糕发呆的人。
他买不买啊？看穿着不像是买不起的人啊。
沈知言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身端了个盘子来，上面还放着几块切成小块儿的桂花蜜糖糕。
温适白这才回神，这是要让他试吃吗？
“先生尝尝，您若觉得合口味再买也不迟。”沈知言举着盘子，一脸精明。
温适白迟疑了一会儿，而后拈起一小块塞进嘴里。
桂花和蜂蜜香甜混着糯米的松软，其中夹杂着的杏仁让他心底猛地一颤。
温适白仿佛僵住了一般，姜有苼做的桂花蜜糖糕就会掺杏仁屑儿，她说吃起来会压腻。
他怔怔地抬起头，才发现悬于门旁被风吹着的一块木板，上头刻着“梦梁阁”三字。
记忆恍然被这三个字拉回了十年前在长安时，他与姜有苼经常去的地方……
沈知言端着盘子，看着温适白又失了神，越觉得他奇怪了。
没等他问，温适白忽然开了口：“这糕点是谁做的？”
“自然是我娘了。”沈知言理所当然地回道，顺带还挺起了胸脯，一脸自豪的模样。
“你娘？”温适白蹙了下眉。
他记得梦梁阁的老板娘年过四十，育有一子但早夭，现在那老板娘恐怕也已五十多了，何况怎么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扬州。
温适白看着他，忍不住问：“你娘……叫什么名字？”
“她……”
“大人！”
忽然，一个衙役急匆匆地跑了来，打断了沈知言的话。衙役微微喘着气，道：“知府大人叫您赶紧去府衙一趟。”
温适白应了声，看了眼沈知言，又盯着那“梦梁阁”三字看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沈知言看着他们远去，一脸疑惑。
“知言。”姜有苼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看什么呢？”
“娘，刚刚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叔叔在这儿发呆。”沈知言道。
姜有苼闻言，眼里满是疑惑。
“他吃了块桂花蜜糖糕，然后盯着咱们的招牌发呆了。”沈知言指了指一边挂着的牌子。
姜有苼叹了口气，望着略有些刺眼的光，低声道：“想必他是长安人，想起故土了。”
申时将过，姜有苼让沈知言将外头的东西一并收进来后带着他去了秦哲那儿。
巷子本就冷清，日落西山，人更是少了许多。
院门口，姜有苼摸着沈知言的头，笑道：“秦先生，这便是我的儿子，他叫沈知言。”
秦哲年岁不过三十，许是因常年过的清贫，倒像是四十岁的模样。
他看了沈知言一会儿，眼中带着些许赞赏。
这孩子面相极为聪明，双目清亮，往后必有所作为。
姜有苼给了秦哲一两银子的束修，又让沈知言给他磕了个头，算是正式入学了。
回去的路上，沈知言抬头看着姜有苼：“娘，以后我就在这儿上学吗？”
“对，知言要听先生的话。”姜有苼牵着他的手，看着远处的余晖。
“嗯！”沈知言认真地点点头。
他看着姜有苼，小小的心种下了一个种子：他要快些长大，要做大官保护娘！
次日。
梦梁阁打烊一天，姜有苼特地将置办的新衣给沈知言穿上，塞了一个苹果放他兜里。
“快去吧，晌午回来吃饭。”她拍了拍沈知言的头，将开了一扇门。
沈知言顺手拿了块儿枣糕，笑嘻嘻地蹿了出去：“我知道啦！”
姜有苼被他的举动逗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正准备关门时，一小厮模样的人跑了过来，叫住她：“老板老板！”
姜有苼靠在门旁，打量了一下来人：“有事吗？”
梁易看了眼一旁紧闭的门：依譁“今儿个不做生意了？”
“今天有事，客官明日再来吧。”姜有苼笑道。
梁易一听，双手一拍大腿：“坏了！”
见他一脸坏了事儿的表情，姜有苼不由问道：“怎么了？”
“我们家大人初来此地上任，不习水土，吃了老板做的糕点可算是好些了。”梁易叹了口气。
姜有苼微微蹙了下眉：“听你口音，你是长安人？”
昨日沈知言说来买长安小食的人是他？
梁易抬起头，略微诧异地看着她：“老板也是？”
姜有苼点点头，与千里之外长安同乡，多了几分热情，也忘了他说的他们家大人初上任，忙问：“需要何糕点？”
梁易愣了一下：“不是说今个儿不做生意了吗？”
“难得遇同乡。”姜有苼笑答。
而后梁易说要透花糍，姜有苼只说须得等一个时辰，得了府上位置说给他送过去。
梁易给了钱，连声道谢后才离开。
姜有苼估摸着做好透花糍来回还能赶上做午饭，便开了灶。
李府。
温适白倚坐在院中，手中拿着玉佩，也不知看了多久。
他眼尾泛红，紧抿着的唇崩成一条直线，无神的目光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梁易悄声地走到跟依譁前儿，叫了好几声，温适白才回过神。
“老板说一个时辰后给送府上来。”梁易道。
温适白握着玉佩，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大人，这老板也是长安人，怪不得能做的那么好。”梁易语气里带着满满的称赞。
温适白眼眸闪了闪：“也是长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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