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的一下，宋清漪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好在公安扶住了她。
她紧紧抓住对方的手，不可置信问：“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我弟弟应该做完手术，还在修养才对啊！”
公安也懵了：“什么手术？你弟弟这几天一直在学校。”
听到这话，宋清漪的心霎时沉到底，背脊也阵阵发凉。
家豪没有做手术！？
可沈言之明明答应她，会请李越医生给弟弟治病啊！
事到如今，宋清漪也来不及多想，匆忙赶去医院病房。
一路疾行，半个小时后，终于抵达病房。
推开门，只见宋家豪坐在病床上，脸颊有擦伤，左腿缠着的绷带还隐隐渗着血。
“家豪！”
她踉跄冲过去，又是摸又是看的上下检查了个遍：“你没事吧？还伤着哪儿了？”
宋家豪摇摇头：“阿姐，我没事。”
宋清漪心还没完全放下，便见他低下头，双手紧握着，沉瓮的声音带着自责和愧疚。
“阿姐，我几天没见你，眼看放假了就想来医院看看你，可是……我真没用，连路都走不好……”
见向来坚强的弟弟突然颓弱，她心疼地将人揽进怀里，酸着眼轻声道：“怎么会，在阿姐眼里，你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对不起，阿姐这几天忙，没时间去看你……”
说话间，心中不免涌起难言的悲苦。
沈言之没有帮她给李医生带话，也没有去看望弟弟。
安抚完宋家豪，宋清漪借口去帮他买吃的离开。
随后，便迅速去骨科找李医生，却被告知，李医生恰好早上六点离开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她晚了一步。
宋清漪颓废离开骨科，一步步朝回走，心口的酸涩怎么也压不住，她仰起头忍着眼泪，忍着眼眶发红。
怎么偏偏就晚了一步呢？
上天既然愿意让她重生，为什么还这样跟她开玩笑？
……
快到病房的时候，宋清漪迎面遇见抱着孩子从注射室里出来的沈言之。
四目相对，男人的脸始终平静。
他不在意她被抓去审问，也不关心她为什么被放了出来。
刚被压下的情绪忽然汹涌，沈言之他在军营里，不是出了名的说到做到吗？
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就不算数了？
宋清漪竭力控制情绪：“你真的去找了李医生给家豪做手术吗？”
闻言，沈言之沉默了瞬，才说：“这几天孩子一直发高烧，小姜身体还没好，只能我照顾，我没时间……所以耽搁了。”
一字一句，刀尖般扎进宋清漪的心，搅动着她几乎崩溃的理智：“沈言之！传一句话很难吗？你自己就在医院，就算没空难道不可以托人去说一下？”
“还是说没时间只是借口，而是你根本不在意！？”
拔高的声音吓得孩子顿时哭了起来。
“好了！”
沈言之拍着孩子的背安抚，黑下脸：“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别在这儿无理取闹！”
说完，抱着孩子大步离开。
宋清漪僵僵转身，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涩意在眼角蔓延。
整整两辈子，于沈言之而言，任何人，任何事情都排在她这个妻子前面。
那个家……还能算是她的家吗？
宋清漪仰头疲惫地深吸口气，缓缓捏紧了双手。
当晚。
宋清漪回到家门口，指尖摩挲着手里崭新的纸张，下定决心推开门。
刚一进屋，不偏不倚撞上沈言之冷硬的侧脸。
沈言之正脱下被汗湿的作训服，露出覆了层油光般的古铜色皮肤，还难得主动冲她打招呼：“回来了。”
宋清漪没有心思去想他为什么缓和态度，不过都不重要了。
她看着他，缓缓走向他：“我下午去了**机关处……”
敏感的字眼让男人动作一顿，他握紧汗湿的衣服，嘴唇动了动但最终没说什么，只沉默等待她下一句话。
宋清漪平静看着她，将手中崭新的那张‘申请离婚报告’递过去：“我已经签字了，离婚吧。”
霎时万籁俱寂。
宋清漪手都快僵了，沈言之都没有要接的意思。
他眉头紧拧：“因为我没帮你给那医生带句话，你就闹离婚？”
宋清漪心狠狠收紧，这时一句话的事吗？
那是她弟弟健康生活的希望！
不过这样的话就算说出来，沈言之也未必在意。
她疲惫把离婚报告放在桌上：“你说是就是吧，只要你签字就行。”
她真的累了。
放下后，她转身要走，可男人却突然箍住她的手腕，四目相对，他的眼眸罕见缓和：“别闹了，医生这事是我不对。”
两辈子，这还是沈言之第一次让步。
若是前世，宋清漪此刻恐怕已经心软。
但如今，她还是摇头：“我没有闹，只是突然明白没有爱情的婚姻，注定走不远，倒不如趁早结束，别浪费彼此时间……”
沈言之脸色骤沉，愠色在深眸间翻涌：“你把军婚当儿戏，想离就离？”
“我只是……”
宋清漪才开口，男人却已经丧失耐心，撒开她直接离开。
‘砰’的一声，次卧的关门声在沉寂的夜格外刺耳。
宋清漪唇线微颤，良久才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的无力感。
她铁了心，也向政委打了报告申请了强制离婚，就算沈言之不签字，等审批下来，不离也不行。
缓和好情绪，宋清漪收拾了几件衣服便去医院照顾宋家豪。
……
之后，一连好几天，她和沈言之也没再见面。
她一边等着审批通过，一边联系首都医院，准备带弟弟去治疗。
这天下午，宋清漪正准备再找院长问调职的事，却在门口听见院长在跟李越通电话——
“放心吧李越医生，边境援助是我们人民子弟兵的责任，我已经向组织打了报告，尽快抽调一批医生去边境帮你！”
宋清漪停下脚。
原来李医生去边境了！
她眼神亮了亮，这可是送上门的机会！
如果自己去边境找到李医生，亲自请到他治疗弟弟，那弟弟以后就不用再受脚疼折磨了。
激动之下，宋清漪连门也忘了敲，就冲进了门：“院长，我愿意去边境援助！”
院长愣愣挂断电话，反应过来后，脸色凝重起来：“清漪，换做是别的医生来说这事，我肯定是一百个支持和欣慰，但是我不太建议你去。”
他起身走到宋清漪面前，眼中担忧：“你是我带过的最优秀的学生，我相信你的能力，但你走了，家豪怎么办？”
宋清漪坚持：“老师，我知道您担心我，其实我也有私心，我想去找李医生，让他治好家豪的腿。”
“我打听过了，他上次义诊治的那些断腿神经痛的病人，都已经完全不痛了！”
说到这儿，宋清漪眼中升起抹希冀：“等我回来，我就可以亲眼看着家豪康复，好好照顾他。”
院长沉默了半晌，才叹息一声：“好，那你就去吧，反正时间也不长，家豪我会帮你照顾好的。”
“谢谢院长！”
在边境援助队的报名册上签了名后，宋清漪深吸了口气，眼神坚定如磐石。
等她带着李医生回来，她跟沈言之也离婚了，等弟弟治疗康复后，她就给他装假肢，再也不用拄拐了。
想到这些，她终于再感受到一丝重生的喜悦。
晚上六点。
宋清漪回家收拾要去边境的证件，却看见门半开着。
她诧异，沈言之这个点不是还没下训？
揣着满腹疑惑，她缓缓推开门：“沈言之？”
话说到一半，瞬间僵住——
只见衣衫不整、满面潮红的姜雪柔走了过来！
宋清漪只觉耳畔里有道响雷炸开，震得脑子一片空白。
却见姜雪柔暧昧冲她一笑，还矫揉造作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言之已经睡着了，你别吵醒他。”
说完，她明目张胆跨出门离开。
宋清漪眸光骤暗，深吸了口气，关门进屋。
推开房门，就看见沈言之躺在凌乱的床上。
他醉红着脸，敞开的衬衣露出结实的胸腹肌，空气里混杂着酒味和陌生的茉莉花香，让她隐隐作呕。
忽然，沈言之睁开眼，敏锐捕捉到她的目光。
看着男人揉着太阳穴坐起身，宋清漪捏紧了拳：“既然你已经迫不及待跟姜雪柔在一起，为什么不同意离婚，还把人带到这来？”
活了两辈子，她也没做过对不起沈言之的事吧？
这样不明不白拖着她，有意思吗？
沈言之醉红的双眼骤然阴沉，他抬眼凝着宋清漪：“离不了婚，你就想给我扣帽子？”
宋清漪这次也特别没有耐心，直接顶回去：“你自己去外头家属那听听，多少人说你跟姜雪柔才像两口子，还用的着我给你扣帽子？”
话落，房间的气压瞬间低了二十度。1
宋清漪憋着气，扭头从柜子里拿出证件，背囊。
刚拉上拉链要走，却转头撞到男人硬挺的胸膛。
沈言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后，铁烙般的手便攒住她的手腕，眸中火光闪动：“你要去哪？”
“我不签字离婚，你竟敢私自跑到政委那打强制离婚的报告？你到底在闹什么！”
沈言之鹰爪般的眼神笼罩着宋清漪，看上去，好像真的是她错了。
宋清漪心头更觉得失望。
“我之前已经说的很清楚，我没有闹。”
她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直接抽出手：“我要去边境支援，立刻动身，你也是军人，应该明白任务的紧迫性。”
沈言之醉意霎时大退，木然松开了手。
宋清漪也不再多说，拿起背囊就走。
看着那头也不回的背影，沈言之突然觉得自己看不懂她了。
在他的记忆里，宋清漪一直是那个内敛温和的小丫头，按部就班的生活，顺从温柔，从没有这样锋芒毕露的时候。
他眉头越拧越紧，心里也没由来的烦乱。
……
宋清漪回到医院时，天已经黑了。
她蹑手蹑脚走进病房，望着熟睡的宋家豪，她轻轻抚摸他的脸，呢喃着：“等阿姐带李医生回来治好了你的腿，我就再也不离开你，陪着你平平安安长大……”
细细替宋家豪撵了被角，她才收回不舍的目光，转身离开去医院门口。
“宋医生，就差你了，赶紧上车吧！”
军卡上的同事朝她摆摆手，催促道。
宋清漪应了声，背着医疗箱小跑过去，抓住把手吃力攀上高到她肩膀的车厢。
但连日的疲惫加上昨天一夜未眠，潮水般涌来晕眩感让她眼前一黑，身形踉跄了一下，整个人往后倒下！
同事惊叫：“危险！”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高大身影风似的出现，稳稳接住了跌落的宋清漪。
她稍稍缓过神，愕然抬头，撞上沈言之深不见底的墨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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