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衣裤不停地流。
头顶的日头晒得我头皮发烫。我想喊痛。
我想喊娘。
我想告诉我娘。
爹给我的鸡腿我没吃完。
我藏在手绢里,塞在水缸旁,我想留给娘和弟弟吃。
可我已经哑了。
我发不出一丝声响了。
……
村长杀了一头猪,猪头上戴着大红花。
摆猪的条案就放在我面前。
村长带着村人朝我跪下来。
「求提灯仙子保佑我杨氏祠堂上梁成功!」
「求提灯仙子赐我杨氏福寿延绵!」
我的衣摆在夏风中飘飘荡荡。
我看到了我爹,我娘。
我想见到他们如往日那样厌弃我的眼神。
那说明爹娘还当我是他们的闺女。
可是并没有。
眼前这黑压压的一片人。
全都虔诚又崇敬地拜着祠堂的提灯仙子。
在他们眼里。
我是个邪仙。
已经不是人了。
我年纪还小,只有十二岁。
眼前的阵仗把我吓得直哭。
村长大喜。
高人说过,提灯女哭,有好运来扑。
他们兴高采烈地抬起裹了红绸的大梁。
一声吆喝,上了房。
房梁上得很顺利。
上过梁后,众人散了。
我爹我娘都没来看我一眼。
跟着其他人一起,热热闹闹去村长那里分猪肉了。
日头爬上了正中天。
我又饿又渴又热。
这时,我娘急匆匆回了。
她手里端着一个碗。
我猜,我娘心疼我,给我送吃的来了。
可离近了,我看到那碗里是几块生猪肉。
我娘虔诚地望着我。
「提灯仙子,你弟多久没吃到红烧肉了?你保佑娘多分一碗五花肉,哭一个,村长说你哭了就灵,你哭呀。」
我恨啊。
我还想着给她和我弟留鸡腿。
她却只想着让我给我弟换肉吃。
我不肯哭。
我娘从袖口里拿出一根大棒针,照着我的肚子就插了进去。
棒针插在我的肋骨缝里,我娘还搅了搅。
我无声地张开嘴。
眼泪顺着眼眶流进了嘴里。
我娘乐得一跳多老高。
「成了成了!」
她拔出针,在衣襟上抹了抹我的血,转身就走了。
我看着娘欢喜的背影,疼的直颤。
手里的蜡烛忽地灭了一下,又忽地燃起来。
火苗蹿出老高,差点点燃了灯笼。
不多会儿,村里人分好了肉,稀稀拉拉地各回各家。
路过祠堂时,我听到他们说,村长因为我爹娘把我献给了族人提灯。
多分了他们一碗五花肉。
还有人说,看见我娘跑回来求我了。
想必是提灯女应验了。
于是,那些人停下脚步。
纷纷冲着我祈愿。
可始终没人问我一句,渴不渴,饿不饿。
他们人多嘴杂,所求也五花八门。
我硬下心来不肯哭。
直到一个婆娘一脚踢在了我的膝盖骨上。
「仙子保佑我儿娶个话不多的贤妻吧!」
刚挖掉髌骨的伤口被她踢得裂开了。
疼痛顺着膝盖传到天灵盖。
我的泪刷地流了出来。
当晚,她儿子就在村口捡了个漂亮的女傻子。
傻子除了会说「吃」,就只会笑。
我听说踹我那婆娘很是满意。
我还听说。
我弟晚饭时吃红烧肉吃得太快,差点噎死。
夜色降临。
我恢复了些精神头。
天不热了。
可蚊虫却来了。
它们密密麻麻地围着灯笼转。
往我头上脸上叮,还顺着衣领袖口往里面爬。
我动也动不了,喊也喊不出。
只祈求着我爹娘晚上没人给洗脚的时候能想起我来。
好过来看看我。
可我爹娘没来,村长来了。
高人说,提灯女的灯笼不能灭。
所以村长扒开我的灯笼,换了两根儿臂粗的新蜡烛进去。
而后鬼鬼祟祟地进了祠堂。
紧接着,村长那守寡的弟媳也跟了进去。
祠堂里面没修整好。
祖宗牌位还没抬。
我手中的灯笼照着祠堂里的空地。
他们两人就在火红的烛光中折腾起来。
我背对着他们。
看不见。
可寡妇弟媳颤巍巍的小动静却叫得我耳朵痒痒。
比蚊子叮得都痒。
等她不叫了,村长提了裤子就走。
寡妇弟媳倚在我身边看他走远,手指抠在我肩胛骨的桃木钉上。
见我默默流泪,她幽幽地对我说。
「提灯女子,让我赶紧怀上吧,看他是要他婆娘,还是要我。」
世人皆贪心。
我没了嗓子。
要怎么样告诉他们。
那高人的话并没说完。
其实那句话应该是。
「提灯女哭,有好运来扑。
好运来扑,你没命享福。」
……
第二天。
捡了傻媳妇的男人来给我还愿。
他在我面前的香灰碗中插了三炷香。
好像我真是个仙人,吃香火就能吃饱似的。
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劣质香。
那烟黑滚滚的,熏的我眼睛疼。
眼睛一疼就流泪。
看热闹的众人连忙跪下来。
七嘴八舌五花八门地开始祈愿。
而就在这时,有人喊了一句。
说村长家的弟媳妇查出有孕了。
村人围在我身边。
话题从提灯仙子的确灵验,转到了寡妇的奸夫究竟是谁,以及该将寡妇和奸夫乱棍打死上面。
村长听得脸色发青。
好一会儿,站出来说。
孩子是他死去亲弟的遗腹子。
可是村长亲弟死了已过半年。
弟媳腹中胎儿才不过月余。
为了堵住幽幽众口。
村长晚上偷偷来求我。
他学白天那些人拿了香在我眼前熏了几圈。
终于等我落泪后,祈愿让村里人别再议论他弟媳怀孕的事。
翻过一天。
他得偿所愿。
他的寡妇弟媳出门摔了个跟头,下身出了一片血。
大夫重新把了脉。
说之前是误诊。
说只是月事不调。
可寡妇嘴里却喊着儿啊,哭得死去活来。
友情提示:本书最新章节内容未完,更多精彩内容请点击下面链接下载App。小说更全更新更快。百万小说免费阅读。网上找不到的小说这里都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