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予心中一直想着那男子那句话。
而皇浦毅思及怎么先入主刑部于都察院,只是总有些心思在身旁人之上。“萧寒。”
桃予突然开口。
“嗯?”皇浦毅看向她,等着她继续说话。
桃予停下脚步,用着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问:“你可知何为臣之道?”
皇浦毅一愣:“怎么突然说这个?”
她抿抿唇:“世路无如贪欲险,几人到此勿平生。”
闻言,皇浦毅眸色猛地一沉。
桃予抬起头,看着他:“这是你在看到上任凉州县令因以权谋私而遭斩首后的感叹。”
皇浦毅不言,只是眼底多了一丝警惕:“君子谋国,而小人谋身,我自是同那些污浊之辈不同。”
半晌,桃予才垂眸呢喃一句:“但愿你能始终如一。”
望着她的背影,皇浦毅心思百转千回。
桃予近两日的话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有些事是不是做的太暴露了。
他抿抿唇,抬腿跟了上去。
桃予挑了几匹缎子打算给陆成杰做几身新衣裳。
让布庄的人把缎子送去府里后,她才和皇浦毅一道回去。
只是不想路上竟遇到了萧颜,她还带着个抱着琵琶的丫鬟。
桃予看着她,眼中带着似有若无的恨意。
此刻的萧颜还不是贵妃,衣着虽朴素,却也掩盖不住她的姿容和骨子里的风华绝代。
她看一眼身旁的皇浦毅,他面色如常,目光竟一点没有在萧颜身上。
萧颜的出现倒引的行人多看了几眼。
“萧颜见过大人。”萧颜欠了个身,视线落在桃予身上,“想必这位就是夫人了吧。”
桃予目光淡然,并未理会。
“大人常提起夫人,虽为仵作,却是心怀仁义之人。”萧颜含笑道。
闻言,皇浦毅蹙起了眉。
桃予却觉好笑,萧颜是觉得自己太聪明还是她太蠢才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
她道:“过奖,我自是不比妹妹倾城名花,旖旎才情。”
萧颜神情一狞。
桃予居然用风尘女子之词形容她。
她目光落向皇浦毅,却见他看着桃予,眼底居然带着惊讶。
萧颜暗自咬咬牙,只当没听见:“那就不扰大人和夫人了。”
她又欠了身,与桃予擦肩而过。
风吹间,桃予闻见了她身上那股几乎快要让她窒息的香气。
她心不觉微微发紧。
“我竟不知你有这样锋芒毕露的一面。”
皇浦毅忽然开口,平淡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是在赞许还是在诧异。
桃予待风将那香气吹散了才舒了口气:“我也不知你竟会识得她。”
她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结识的,只是萧颜才情过人,探花出身的皇浦毅想必也是因为这才高看她的吧。
念及此,桃予不免有些落寞。
她也曾想和皇浦毅一样饱读诗书,但他做了官,她满口的学问并不能帮助他。
所以才拾砭镰为仵作。
“柳音诗社中偶识。”皇浦毅简短而清楚的解释了一句。
桃予嗯了一声后道:“回府吧。”
她的反映让皇浦毅心中甚为不快。
难道她连一丝醋意都没有吗?
入夜。桃予才换上中衣,后背一暖,顷刻落入一个熟悉的怀中。
鬓发旁的呼吸让她不觉脸色泛红:“天晚了,快歇息吧。”
“婉婉。”皇浦毅在她耳边低语着,“你位至一品,是看不上我了吗?”
闻言,桃予一愣,苦笑道:“你何时会与我论品级了?”
哪怕她做了皇太女,不也是落入他的股掌之间吗?
只是话一丽嘉落,她整个人都被打横抱起,不轻不重地落在了床榻上。
桃予抬手挡住将要落下的薄唇,杏眸微眯:“萧颜才貌双全,你若喜欢,便纳她进府吧。”
皇浦毅握着柔荑的手一僵:“你想让我纳妾?”
“夫君喜欢,我岂能不顺水推舟。”桃予戚然一笑。
她忍着心中的涩意,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为了不用重蹈覆辙。
将萧颜置于眼皮子底下总归让她入宫为祸好。
皇浦毅神情一冷,
他本就因白日桃予不在乎的模样而带了丝愠怒,这会儿居然要让他娶萧颜。
难道因为他回府回的少,桃予对他已然没了情意不成,否则怎么会将自己夫君推给别人!
桃予没等到皇浦毅的回答,反而是一次次带着些许怒意的侵占。
直到外头天已经有了丝淡青色的光线,皇浦毅才放开早已累昏过去的人。
他将桃予紧紧抱在怀中,微亮的晨光下,只见她莹白的雪肤上满是紫青的暧昧痕迹。
皇浦毅心底划过一丝懊恼,却又久久无法释怀。
他抚着桃予微湿的鬓发,心思沉重。
世路无如贪欲险……
他何尝不知贪念能让人陷入深渊,他也想做个好官。
但满腔热血终抵不过一个“权利”二字。
他怎能让自己一次次的被人踩在脚底。
皇浦毅心越发狠硬,他又将怀中人搂进了几分。
大业未成之前,只能先委屈桃予了……
平明。
桃予醒来身旁已空无一人。
她叹了口气,起身唤来候在房外的丫鬟洗漱梳妆。
用过早膳,桃予正准备去陆成杰那儿,却见一守门小厮站在几丈外的树上。
树下有个六七岁的男孩仰着头望着他。
不一会儿,小厮手里多了个风筝,他稳稳地沿着树枝走向树干,最后跳上围墙再落在地上。
桃予静静地看着,眼睛眯了眯。
这小厮看着瘦小,但是身手不错。
男孩从他手里接过风筝,道了谢开心地跑了。
小厮笑看着他跑远了,转身正准备回府门口,才一转头便见桃予站在自己几步外。
他吓得立刻跪了下来,汗津津地道:“小的该死!”
桃予看他慌张的模样,好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的话,小的叫长福……”
“长福?”桃予笑说,“久远,祐也,好名字。”
说完,转身朝轿子走去。
长福听脚步声消失了,轿子“吱嘎吱嘎”的声音从旁边过,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虽说夫人是个面和心软的人,但毕竟是当家主母,总归有杀鸡儆猴的时候。
他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才起身。
轿中。
桃予攥着手帕,一脸深思。
她正愁身边儿没有个可以给她打探消息的人,长福虽说也就身手灵活些,好歹是府里人。
她深吸了口气,掀开轿窗帘,望着晚秋的街景,甚觉伤感。
皇浦毅与她,已是再不能回到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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