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幼莲抬眼看向唱作俱佳的凃才人,论起兴风作浪、口蜜腹剑,后宫之中,无人能及得上凃才人,不知此番她究竟在算计什么。
此时她提及自己,皇后等人的眼神也汇聚过来,“哦?秦小姐何在啊?”
董才人也好奇地往秦听娇周围看,秦幼莲避无可避,只能起身施礼,“回禀皇后娘娘,臣女在此。”
皇后离得远,只看了个轮廓,姿色不俗,但在后宫多得是漂亮的女人,因而并未放在心上。
但皇后对秦听娇极为不喜,自然也看不上素未谋面的秦幼莲,随口道:“既然涂才人想听,秦小姐就弹一曲吧。”
就像使唤一个乐姬优伶一般,周有朝手里的念珠拨动地更快了,眼神黑沉沉的。
董才人离得近些,她虽然看不上秦家小门小户的出身,但秦幼莲和秦听娇委实不像一家人。秦听娇虽然娇艳,但小家子气是藏不住的,穿着打扮、喜好趣味也免不了俗气,难登大雅之堂。
可今日董才人看秦幼莲就不一样的,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秦幼莲气韵天成,董才人心生奇怪,选秀那日陛下竟看岔了不成?
秦幼莲并不想惹人注意,这琵琶弹的好,惹人非议;弹得不好,更是丢人现眼。
只能做了谦恭地模样,“臣女谢过皇后娘娘厚爱,只是臣女不过粗学一二,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涂才人闻言,更是一副歉疚的模样,柔声道:“倒是嫔妾唐突了。”
被她这一说,皇后心生不满,“今日是万寿节,方才许御女身为嫔妃,为博圣上一笑都倾力一舞,到了秦小姐这儿……就是唐突了?”
涂才人一副自责的模样,主动请罪,“皇后娘娘,也是嫔妾不好,平白多生事端……”
“嫔妾也是听说,顺宝林那曲《雁落平沙》还是跟秦大小姐学的,难免心痒难耐。”涂才人可怜兮兮地福礼,“是嫔妾多嘴了。”
此话一出,皇后思及秦幼莲在宫里住了好几天,进宫的第一日皇帝就到过宜秋宫,心里竟起了些荒谬的猜疑,看向秦幼莲就带了探究了。
嫔妃们的眼神也不善起来,涂才人则满脸天真可怜的模样,冲秦幼莲道:“秦小姐不会怪我吧?”
秦幼莲垂眼浅笑,“涂才人误会了,并非臣女不愿,实在是疏于练习,且……臣女并未带琵琶在身。”
皇后吩咐道:“来人,让乐坊挑了最好的琵琶送来。”
优伶地位低下,让一个官家小姐用乐坊的琵琶无疑是折辱于她。
秦幼莲屈膝谢过,“多谢皇后娘娘。”
周有朝眉眼含霜,冷眼瞧着,再心疼,他若开口回护才是雪上加霜。
恰在此时,席间传来清朗悦耳的声音,“皇后娘娘,琵琶再好若无人相和,未免可惜。”
秦幼莲一听便知,是池卿朗。
皇后看着近前来人,露出了好奇之色,“小池大人也懂乐理?”
他可不是爱出风头的,看来其中有些不为人知的缘由了。
池卿朗挺身而立,身姿挺拔如青松翠竹一般,自有一番翩翩气度,“回皇后娘娘话,微臣不才,略通些古琴。”
说罢,偏头看向秦幼莲,笑容和煦,“秦小姐若不嫌弃,我与小姐合奏一曲,可好?”
凃才人神色复杂,看向池卿朗的目光满是探究,难道……池卿环说的是真的?
皇后露出了会心一笑,眼神在两人身上一转悠,看来池卿朗对这个秦大小姐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心思,语气也和善了些,“小池大人才华横溢,是本宫有耳福了。”
“秋弥,去本宫那儿挑了最好的琵琶和琴来。”
宫人的手脚很快,秦幼莲与池卿朗并坐于殿中,微微紧了紧琴弦后,互相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素手弄弦,如珠玉落盘,涓涓细语,音域宽广,清脆明亮。
弹得正是《雁落平沙》,乐音祥和,真如大雁相随,翩然自由又别有情意。
周有朝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殿中少女装扮的美人。
秦幼莲抱着琵琶,拨弦作乐,偶尔侧目与池卿朗对望一眼,虽是第一次共奏,但彼此配合、天衣无缝。
周有朝第一次在白日里听这首令他魂牵梦萦的《雁落平沙》,却不想是这般情形,听着秦幼莲与他人合奏。
望着她脸上温柔的浅笑,每一次和池卿朗的回望对视,听音而窥心,琴音和睦,那……心意呢?
一曲方罢,两人起身谢礼。
殿内掌声恰时响起,皇后抚掌而笑,赞道:“秦小姐和小池大人这一曲,可谓感心动耳。”
两人齐声谢道:“皇后娘娘过奖了。”
“世人只知琴瑟和鸣,不想,琵琶与古琴亦是别有一番滋味。”皇后的话带了撮合,池卿朗已经及冠了,又深得帝心,今日若成了,自己也算是他的媒人,传出去也是一桩美谈。
凃才人听着,心里生出计量,帮腔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呢!嫔妾听着真是极妙,更难得的是池大人与秦小姐之间的配合默契,全然不似初次合奏呢!”
秦幼莲一听她说的遮遮掩掩,就知凃才人必定不安好心。
果不其然,凃才人甚至点了池卿环,“池宝林上回只说池大人与秦小姐是棋友,却未说两位在乐理上也如此志趣相投。”
“今日若非池大人主动请缨,咱们险些错过了,岂不可惜?”
凃才人几句话,秦幼莲与池卿朗之间平白多了些不可言说的暧昧,殿内都是人精,种种起哄之声不绝。
“我说小池大人今日怎么如此反常呢?原是别有他意啊!”
“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么一看,两位还真是郎才女貌……”
更有甚者,打趣起池尚书,“尚书大人,只怕您都被瞒住了吧?前不久池夫人还在张罗着给公子相看呢!”
秦幼莲站在殿中,抱着琵琶的手忍不住收紧了,指尖微微泛白。
周有朝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温顺模样,心头一紧,微微蹙了眉头,显出几分不耐。
平日里对自己,秦幼莲眼睛不是眼睛、嘴巴不是嘴巴的,三句话里两句都是拒绝,今日却一言不发,莫不是当真觉得池卿朗是个“佳婿”不成?
池卿朗看出了秦幼莲的不自在,到底是君子之心占了上风,上前一步拱手道:“姑娘家金尊玉贵,还请皇上、皇后及诸位大人们给下官留些颜面吧。”
听在众人耳朵里,分明是池卿朗承认了自己的心意,只是怕秦幼莲不乐意。
皇后笑乐了,“小池大人此言差矣,都说琴音如心音,乐声融洽无间还不能说明心意吗?”
皇后说着,偏头看向周有朝,“陛下,您以为呢?”
“后宫整日里无趣,皇后也做起牵桥搭线的事打发时间了?”周有朝与殿内的气氛格格不入,锐利的浓眉微蹙,盯着殿中的人,声音冷硬。
皇后心觉莫名,不知周有朝为何不悦,“臣妾只是见到此二人郎才女貌,有感而发罢了。”
周有朝凌厉的下巴低垂,更显锋利,似是在仔细打量,声音冷漠,“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旁人还是莫要越俎代庖。”
“皇后若是无趣,便花些心思教导董才人宫务吧,也可为你减轻些负担。”
皇后一贯从容的脸上在周有朝此话落地后,终于忍不住变了表情。
反观董才人,满面笑容,起身谢恩,“臣妾必定尽心辅助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不吝赐教!”
话说到这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董家要起来了,这是皇帝给董将军真正的赏赐。
一时之间,殿内气氛热络起来,董才人俨然成了采女们巴结讨好的对象,秦幼莲趁着无人在意,借着归还琵琶暂时离场。
门口的宫女殷勤的问道:“秦小姐可有什么吩咐?”
经过方才的事,秦幼莲大出风头,奴才们想借机讨好。
“殿内人多,我有些喘不上气,想透透风。”秦幼莲低声道。
宫女理解地点头,殿里人人都是得罪不起的,确实累人,“左偏殿后有一回廊,偏僻清净,奴婢带您去。”
待到了地方,果然是清幽通风的好去处,廊下就是郁郁葱葱的松林,凉风一吹,带来了植物茎叶修剪后特有的涩香,将殿内带出来的那股熏香味冲散了。
“多谢姑娘。”秦幼莲舒了口气,递了大赏银子。
宫女喜滋滋接下,转身去忙了,“此处偏僻少人,秦小姐可放心,奴婢告退。”
离开了金碧辉煌的宫殿,那股迫人的压力也渐渐消散,现在不过一场宴会便让她心神不定,真不知前世那十数年究竟是如何过来的。
秦幼莲凭栏而坐,含元殿的丝竹乐曲在此听的朦朦胧胧,凉风一吹,让她生出了倦意。
玉臂交叠,靠在红漆木栏上,秦幼莲面朝着苍翠的青松,缓缓合上了眼睛。
周有朝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人秋睡图,秦幼莲的雪腮因为熟睡透出了三分暧昧的暖红,在小臂的挤压下,脸颊饱满的腮肉挤出来一个饱满的弧度,一贯端着美人透出了娇憨。
此处是风口,周有朝身上穿的是威严的龙袍,回身看向常顺。
常顺手上搭着一件满金织花,底绣青蓝翔云的披风,见此立刻上前。
周有朝接过,“带着人退远些。”
常顺垂首答应,不敢多看,一招呼,带着人齐刷刷地退远后,奴才们暗中将周围围了水泄不通。
秦幼莲走后,周有朝喝了几盏酒,心不在焉地看了几场精心筹备的歌舞,就借故离席了。
常顺远远看着圣上动作轻柔地将披风盖在秦幼莲的肩头,不知是该同情她还是该恭喜她。
小池大人喜欢她,她本可以做世家明媒正娶的正房太太,凭池卿朗的人品和家世,夫妻恩爱幸福的美满结局触手可及。
可陛下对她势在必得,秦幼莲没有得力的父兄撑腰,即便入了宫,再得宠也不过天上的纸鸢,看着飞得高,实则岌岌可危。更何况,帝心难测,红颜未老恩先断的例子比比皆是,保全身家性命都是难事。
毕竟是在宫中,秦幼莲的精神并未完全松懈下来。
宽大的披风落在肩头,遮挡了所有的冷风,温暖安逸的体感反而惊醒了她。
呼出的温香气息渐渐急促,根根分明的浓密长睫颤动着,随着眼皮被挤压出殷红的细褶,冰葡萄似的眼瞳里映出了周有朝的脸庞。
秦幼莲瞬间清醒,抬首环视,只他们二人。
再一看自己肩头,正对披风上张牙舞爪盘踞的金龙。
秦幼莲赶紧起身,伸手想要脱下披风,却被周有朝轻而易举的按着双肩.
“此处是风口,你才睡醒,不宜见风。”周有朝说话还是那么不紧不慢,但不容回绝。
秦幼莲只能后退一步,俯身行礼,“臣女不知陛下在此,谢过陛下好意……只是臣女要回殿中了,用不上披风。”
秦幼莲执意不肯披着,肩头的重量仿佛能扎人,含元殿到处都是人,只要被有心人瞅见了,自己安稳的人生就会天翻地覆。
她不明白,周有朝到底想做什么?
秦幼莲不顾阻拦,扯下披风,周有朝不接,眼瞧着华美精致的披风落在地上,就像他的好意。
回廊内流通的风吹起秦幼莲的裙裾,秦幼莲看着弱不禁风,但瞳孔里的坚定和冷酷却骗不了人。
周有朝看着眼前这个人,她身上特有的馨香细细密密地萦绕着自己,柔婉多情,好像伸手就能得到。
秦幼莲感受到他踱步逼近,而她只能一步步后退,终于被逼至墙根,只能直面。
灼热的大手覆盖了她的侧颈,温柔地触碰到了她的脸颊。
周有朝指尖的薄茧茧刮过皮肤,裹挟着回忆,带来了如蚂蚁噬咬的心悸和不安,秦幼莲望着他邃密的眸子,忍不住轻轻颤了眼皮子。
意识到,他是九五之尊。
周有朝此人,得不到的东西,情愿毁掉。
秦幼莲忍不住生出了惧意,悄悄红了眼眶,连带着鼻头也沁出了嫣红色,有些喘不上气地微微张开了嘴巴,呼吸着满是周有朝身上迦南沉香的味道。
周有朝胸膛里强悍有力的心脏此刻堵得很,被掌下微微跳动的脉搏牵动着,像一只不甘被囚禁了小兔子,蹦蹦跳跳地想钻出他的手心。
看似软糯可怜的,实则磨人的厉害。
周有朝被眼前人红彤彤的唇瓣吸引了,关节分明的手指不自觉地追了上去。
秦幼莲想闭上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任由周有朝试探着,他贴近了闻她的口脂,分辨着味道。
最终低低地哼笑了声,道:“是桃花味。”
秦幼莲没忍住,狠狠咬了他的手指,立刻就尝到了血腥味。
周有朝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饶有兴致地低声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秦幼莲神色复杂,这是一首祝贺新娘出嫁的诗。夸赞新娘不仅容貌俏媚,更是有宜室宜家的德行。
她牙关的力气不禁松了,周有朝抽出手中,在第一个指关节前方留了一个透着血腥的牙印,像一圈戒指一般,凹陷处正冒着血珠子。
秦幼莲垂眼看着,心里有些心虚。
周有朝轻笑一声,“倒是生了好牙口。”
这还不够,周有朝将手指的血迹抹到了秦幼莲的唇上,鲜红的血色,衬得她多了几分逼人的艳色。
“朕不过夸你两句,你倒好……还咬朕一口。”
秦幼莲被他这恶人先告状的无赖样子唬住了,以为他又像以前一样,逗了自己,现在只要自己认了错,就可以走了。
于是老老实实道:“臣女有罪。”
周有朝微微挑眉,她看着老实巴交的,却是嘴上知错……绝对不改的。
“平安喜乐,觅得有情郎。”周有朝深深望着她,“池卿朗……是你的有情郎吗?”
秦幼莲瞳孔微微放大,震惊地看着他,沉默许久。
这是她在灵感寺写在红绸上的心愿,被她亲手系在树枝上。
周有朝本来只是兴起一问,在她的沉默下,脸色阴沉的可怕,“是吗?”
秦幼莲回过神来,摇头。
周有朝那双黑沉沉的眼睛贴近她,鼻尖几乎擦着她的脸颊,“朕说过,你的谎言朕听着舒心。今日朕想再教你一句,说谎的时候坚决些、快些……会更可信。”
秦幼莲抬眼,毫不躲闪地撞进他的凤眸,“回陛下话,臣女字字真心。”
“池大人是出身名门前途无量,臣女自知不配,臣女自知身份低贱,只愿庸庸碌碌过此一生,断不敢追逐名望富贵。”
周有朝洞若观火,她说的是肺腑之言,可他宁愿听一句好听的谎话。
这个“名望富贵”,只怕包括他。
“许君佳偶不成空,二九三三邂逅逢。今世姻缘前世定,荣偕生在桂花宫。”周有朝退回了令她放松的安全距离,说出来的话却令对话者如芒在背。
“这是秦小姐在灵感寺的如来像前求的姻缘签,可还记得?”
秦幼莲浑身紧绷,几次想开口,又不知从何问起。
“姻缘天定,岂是人力可改?”周有朝锋芒毕露,“秦小姐以为呢?”
秦幼莲的声音有些沙哑,嗓音甚至有些发颤,“陛下,不是一向不信神佛么……”
周有朝打断她,击碎了她最后的侥幸,“因果报应、轮回往复,在亲身所历之后,如何不信?”
秦幼莲身子一软,幸而周有朝眼疾手快,有力的长臂一捞,将人搂在怀里。
这一次,秦幼莲没了挣扎的力气,看似乖顺,实则失魂落魄地靠在他胸膛前。
常顺眼睛尖的很,远处瞧着两人搂在一块,赶紧背过身去,唯恐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张望着周围,暗叹,看来陛下终于要抱得美人归了,只是怎么这般急切?若是走漏了痕迹,只怕秦小姐名声要尽毁了。
周有朝压下心里那点心软,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享受着她难得的乖顺,“有朕在,你怕什么?”
“你说,你不图荣华,只想要平安喜乐?”因为怀里抱着的人,周有朝的声音难得的温柔,似是安抚,“有朕在,无论是尊荣显贵还是平安喜乐,朕保证,都会有。”
秦幼莲一片空白的大脑渐渐恢复了理智,整个人被周有朝笼罩在怀中,理智告诉她,不要激怒他。
更何况眼前的周有朝,是与她一样重生而来的周有朝,为达目的,他会不择手段的。
“长乐宫朕一直为你留着,至今未居一人。”周有朝以为她听进去了,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长乐二字意头极好,你爱桂花,长乐宫将会遍植金桂,只等你回宫。”
秦幼莲极力克制自己即将夺眶而出的泪珠,咬着牙点了头。
周有朝松了一口气,心里前所未有的安定下来,温情绻绻地抚摸了她的后脑,“乖。”
在极端危险的境遇中,秦幼莲反而冷静下来,她温声道:“我想回家了。”
在周有朝心生戒备之前,秦幼莲伸手攀上了周有朝的后背,“我想我母亲了,陛下,我陪她的时间本就不多了。”
周有朝盯着她红彤彤的眼眶,终于心软地点了头。
——
秦幼莲坐着密不透风的织花软轿,再次由张福送回了秦府,一同带回的还有两车的赏赐,都是周有朝为她添置的衣裳首饰。
到了府门口,秦贵泰领着秦夫人和姨娘亲自在门口迎接。
张福殷勤地扶着尚且恍恍惚惚的秦幼莲,师傅常顺可嘱咐了,千万伺候好了。
秦幼莲心如乱麻,一时没顾得上脚下的抬轿木梁。
“哎呀呀,秦小姐当心脚下!”张福赶紧使了点劲,骂抬轿的奴才,“没眼色的东西!压低些!”
“是我一时晃了神。”秦幼莲看都没看身后两车的礼物,径直往门口走。
秦贵泰满面笑容地看着她,紧走两步给张福施礼,“下官见过张公公……”
张福这回一把扶着他,“秦大人客气了!”
秦贵泰转而亲自过来扶秦幼莲,笑容殷切疼爱,“一路上朝苦了,晚膳父亲命人了准备了你爱吃的,今日我陪你和你母亲一同用膳。”
张福笑眯眯地把秦幼莲夸了个天上有地上无,亲自捧了一个锦盒,“秦小姐的琵琶举世无双,妙手当配好琴,陛下特赏琵琶一把,乃是紫檀木所制,价值连城。”
秦贵泰本来看着一车车的赏赐抬下来,眼睛都看花了,听张福这么一说,更是要跪下来谢主隆恩。
秦幼莲接过匣子,低低说了声,“父亲、张公公,我有些累了,先回房睡一会。”
秦贵泰哪有不答应的,“快去,千万别累着了。”想了想,又嘱咐秦夫人,“廷青正是闹腾的时候,别让他闹姐姐。”
秦夫人满口答应,与秦幼莲一同进府,只听得后面秦贵泰激动地打听秦幼莲在宫中的事。
在进入后院时,与欢欢喜喜的青町撞了个正着,青町接过秦幼莲手中的盒子,“小姐,我好想你呀!”
秦幼莲一言不发,直到进了寝房,才抓紧了秦夫人的手,“母亲,咱们与薛家的事商量的如何了?”
秦夫人给青町使了个眼色,青町赶紧放下东西,去关了门在门口守着。
“容儿,咱们会有办法的。”
秦夫人语重心长的一句话,秦幼莲只能无力地合上了眼。
“容儿,薛夫人托我告诉你。”秦夫人握着女儿的手,“你很好,值得一段更好的姻缘、一位更显赫的夫君,是薛公子与你没有缘分。”
“她虽然很喜欢你,可人不能与天斗……”秦夫人虽然一知半解,但还是一五一十地把话传给女儿。
秦幼莲投袂而起,“若还是要稀里糊涂地活一遭,才是老天无眼!”
秦幼莲想着今日的重重,唇边的血腥气仿佛还没有散去,带着周有朝身上特有的侵略性。
“笃笃笃”
伴随着敲门声,青町在门外问道:“小姐,有个匣子似乎不是宫里的赏赐,您看放哪?”
秦幼莲打开门,马车里的东西都陆陆续续抬进了她的小仓库,青町身后的小厮手里抬着个不大不小的匣子,是池卿环托她带去池府的东西。
“先放到我寝房的桌上。”
池卿环温柔地跟她说起过里边的每一件东西,嘱托她能一一转交,传达一切都好的信息。
秦幼莲现在的时间不多了,她还是该尽快将东西送过去,还有那本被周有朝烧了的棋谱,白白糟蹋了池卿环的心意,她总得说明缘由。
秦幼莲回身对秦夫人说:“母亲,我今日累了一天了,想早些歇息,您派人跟父亲说一声,今日女儿不能陪他用晚膳了。”
秦夫人点头,“你父亲会理解的。”
待秦夫人走了,秦幼莲开始脱去满头的首饰,招手让青町过来,“帮我找一套你的衣裳,咱们出去一趟。”
——
时间悄然到了酉时,深秋后天光暗的快,光线已经暗下来了,门口已经张罗着要点灯了。
秦府门口百无聊赖的门房正和小厮们正闲聊着,说起今天大小姐回府的阵仗。
“老爷入京两年都没有起色,如今咱们秦府要转运了。”
“那是!二小姐做了娘娘,大小姐又得了贵人看重,咱们老爷也算是国丈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
“你瞧见没,今日宫里赏赐了那么多东西,那个公公,叫……张公公!老爷见了都点头哈腰的,却对大小姐那么客气!”
“这么说,日后大小姐搞不好比二小姐嫁的更好?”
“那不能吧!天底下还有比皇帝更好的夫君?”
……
几人正说着话,手里的活也不上心,待青町走近了才发现,好奇问:“青町姑娘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仔细一看,青町身后还跟着一个粉衣小丫鬟,抱着一个半大的箱子,头也埋得低,看不清是谁。
青町心跳的厉害,怕他们多看,不耐烦道:“少咧咧!”
“宫里的娘娘出不得宫,托大小姐带了东西去娘家,我还赶着去了回来吃晚饭呢!”
几人恭维两句,“青町姑娘就是受看重。”赶紧放行让人出去了。
待出了府,走过了拐角,青町连忙接过箱子,“小姐手酸了吧?我来拿。”
抱着箱子的不是别人,正是换了丫鬟衣裳,梳着双环髻的秦幼莲。
“咱们一块抬着吧,这一路上人多眼杂。”
秦幼莲本不愿与池家过多牵扯,打算吩咐下人送来,可池卿环今生也算诚心对她,他人所托之事,若草草敷衍了,到底心中有亏,还是她亲自跑一趟算了。
只是秦幼莲也知道周有朝的眼睛盯着自己,若是光明正大去了池家,保不齐他又要如何揣测了,只得扮做丫鬟走一趟。
秦幼莲和青町抬着箱子,急匆匆往池府去。
按惯例,府上的主子们在宴会后会回府,所以池府的大门是开着的,两个统一着装的门房守在门口,张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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