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冰挽上岳景颢的手臂娇嗔道:“你就别哄我了,等楚眠姐姐生了孩子,我的宝宝还能算得了什么。”
岳景颢朝病房里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周楚眠面容清瘦,被子盖在身上几乎没有什么起伏。身体底子本来就差,又在牢里受了那么多苦,孩子,她还能生得出吗?
岳景颢收回目光,神情淡淡:“她不会有孩子,跟你争不了。”
这句话像一重锤,将周楚眠空灵的胸口凿出一个大洞来。
她像一尊无悲无喜的石像,目送着岳景颢携着别的女人走进电梯。
入狱前的那几年,她不是没想过要孩子。
可不管喝多少药,扎多少针,始终都没能怀上。
她以为是自己的原因,却不料想岳景颢从一开始就没想让她来生而已。
厢门关上那瞬间,周楚眠穿了进去。
她说不清自己怎么想的,就这么自虐般的跟着这两人。
看着他带林若冰去自己最爱的那家餐厅,坐在自己最常留的包厢,喂她吃自己最喜欢的食物;
看着他带林若冰去逛商场,不厌其烦地看她试了一件又一件,然后心疼地问她累不累;
看着他提着大包小包和林若冰回到麓湾府别墅,一进门就扔下那堆奢侈品,急切地吻上她的唇。
他们热恋的互动仿佛浪漫爱情电影一样在周楚眠眼前放映。
她撇开麻木的视线。下一瞬,便被满屋随处可见的红玫瑰吸引。
从前,花瓶里装的都是她最爱的百合。
那晚回来的突然,她没有发现。
而此刻,她被全部焕然一新的别墅陈设惹得眼眸发颤。
她亲手布置的一切,从饰品到家具到装潢,竟然全都变了!
就连二楼她亲手涂鸦的整面墙,都被林若冰的巨幅海报和杂志切页覆盖。
这里,已然没有一点她存在过的痕迹!
“岳景颢,你真的好爱她……真的好爱她!”
周楚眠发了狂似的冲向照片墙,强烈的情绪波动带起一阵风,刮落了一张照片。
岳景颢猛地将头一抬,然后朝着二楼奔去。
与此同时。
别墅大门突然被敲得震天响。
“岳景颢!你给我出来!你把我姐带到哪去了!”
这声音很是熟悉——
周楚眠诧异回眸,直接穿过墙体来到一楼。
赫然看见满脸颓废的弟弟周楚源冲破仆人的阻拦,冲进了别墅。
他穿着洗旧的牛仔裤和皱巴巴的衬衫,不见天才钢琴家的儒雅,青涩未退的脸上满是疲惫。
周楚眠猛地攥紧了手,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楚源,姐姐在这儿!”
她噙着泪心疼的扑向周楚源怀抱,却只穿过了他的身体,扑了个空。
身后,林若冰骄矜的声音响起。
“你别喊了,你姐姐不在这儿,吓到了宝宝,景颢会生气的。”
说着,她就在周楚源震惊的目光中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笑得挑衅。
周楚源剑眉蹙紧,不管不顾往里冲:“我现在就要见岳景颢!他必须把我姐放出来!”
他疾步朝二楼方向走,不料林若冰竟朝着桌脚狠狠撞去,便在尖叫声中倒了地。
汨汨的鲜血自她腿间流出。
林若冰捂着肚子柔弱哭喊:“孩子,我的孩子……”
周楚眠攥紧了拳头,无力的窒息感包裹着她。
她看见岳景颢沉着脸快速下楼,看清林若冰腿间的血,顿时双目赤红,嗜血的目光落在周楚源身上!
周楚眠缓缓摇头,低声哀求:“不,你别信她,是她故意摔倒的……”
下一瞬,岳景颢歇斯的咆哮响彻别墅大厅——
“周楚源,我要你姐陪葬!”
这话一出,一阵强烈刺眼的白光直接刺破周楚眠的魂体。
转瞬间,她化为泡沫消散于无形!
岳景颢万分心焦地带着林若冰去医院,扶着她的转运床疾步赶往手术室。
就在此时,另一架转运床正好从手术室推出来。
岳景颢先是看到神情阴沉的好友苏誉,愣了一下,顺着看过去。
病床上躺着的人,竟然是周楚眠。
她戴上了呼吸面罩,精致的小脸血色全无,白得几近透明。
岳景颢丢下林若冰,大步上前,挡住了周楚眠病床。
“这是怎么回事?!”他死死攥着苏誉的手臂,“楚楚出什么事了?!”
苏誉意味不明地朝推进手术室的林若冰看了一眼,似是在不满岳景颢的做派。
他抽出手,语调淡淡:“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脏器突然衰竭,大脑也陷入了不可逆昏迷状态。”
岳景颢呼吸一紧:“不可逆昏迷状态?”
“嗯,俗称的植物人。”
“轰”的一声,岳景颢大脑一片空白:“她怎么会突然变成植物人?一定是你搞错了!”
苏誉语气凉薄:“这样不是正好吗?她不会挡你的路了。”
话落,他绕开岳景颢,径自从骤然出现的周楚眠魂体身旁走过。
谁都没注意到他忽然侧了侧身子,脚步不停。
周楚眠再次恢复自我意识时,魂体已经几近透明。
透过ICU病房玻璃,她清晰看到自己现在有多虚弱。
她想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把该做的事都做完,可没走两步,一股奇怪的吸力就将她拉回岳景颢身边。
来回尝试数次,她都无力挣脱,被困在了岳景颢十米范围内。
逃不掉,离不开。
她只能亦步亦趋跟着岳景颢,跟着他大步奔向自己病房,双目猩红地拉住病房里做记录的医生。
“想尽一切办法让她醒过来,钱不是问题,我只要她醒过来!”
被拎着脖领的医生兜头浇了他一盆冷水。
“岳总,植物人苏醒几率不到一成,想让纪小姐完全苏醒,除非有奇迹……”
“什么都要靠奇迹,要你们医生做什么?!滚!”岳景颢一把推开他,将病房里的医护都赶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岳景颢握着周楚眠的手,看着她的眼中满是担忧和痛楚。
“楚楚,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楚楚……”
这近乎哀求的话语让周楚眠皱缩成一团的心脏,紧得发疼,可却没一丝感动。
她怎么会为亲手推她下地狱的阎罗,感动呢。
天色破晓时分,赵凡闯进了周楚眠的病房。
他粗重的呼吸里带着欣喜,给岳景颢带来了好消息。
“岳总,林小姐醒了,孩子保住了。”
面色颓败的岳景颢倏然松了口气,顺势也松开了她的手:“太好了。”
周楚眠自嘲地扯了jsg扯嘴角,摇摇欲坠的微末期翼,彻底沉了底。
岳景颢振作了些精神,替病床上的她捻了捻被角。
赵凡立在一旁,似是想起来什么:“对了岳总,夫人的弟弟周楚源怎么处理?”
没有犹豫,岳景颢脱口宣判:“以故意伤人罪提告,送他去坐牢。”
岳景颢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震得周楚眠魂体发颤。
“不可以!”
这感觉比她自己被判刑时更可怕,深切的痛和恐慌人让她呼吸困难。
她是罪犯,一辈子背着骂名也认了。
可她的弟弟是天才钢琴家,他应该去金色大厅,而不是冰冷的牢房!
“岳景颢,你把罪算到我头上吧!这牢我来!我来坐,我求求你了!”
她想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可无论她怎么尝试都无能为力。
身体还算体面地躺在病床上,她的灵魂却已经穷途末路地跪在了岳景颢的脚边。
魂体声嘶力竭:“岳景颢,你为什么就不能看在我替你顶了罪的份上放过我弟弟!他是被冤枉的!”
赵凡原本还想说什么,岳景颢一挥手,他只得点头离开。
“不,你别走!”周楚眠扑上前用几乎快消失了的魂体张开双臂挡住他。
赵凡直接穿过了她。
他只是奇怪地搓搓手臂,不懂那一瞬间侵入骨髓的寒意来自哪里。
铺天盖地的绝望兜头罩下,周楚眠凝着仍坐在病床边又握着她的手诉起衷肠的男人。
无力感顿时化作强烈的怨恨和深深的恶心。
“岳景颢,你害了我又害我弟弟,现在又有什么资格碰我!”
顷刻间,戾气倾泻,周楚眠像是化作怨灵厉鬼,猛地伸出手掐住岳景颢脖子。
这一次,她的手不再从他的身上穿过,而是真真切切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岳景颢陡然喘不上气来,徒劳地去抓空无一物的脖子。
呼吸越来越紧,紧得他意识将要溃散,充血的双眸骤然瞪大。
周楚眠那张满是仇恨的脸清晰地出现了他的眼前。
“楚楚……”
岳景颢喃喃伸手去触,下一秒身影便消失不见,扼住他的窒息感弥散。
病床上,周楚眠套着指甲器的手指动了动。
失而复得的狂喜涌上岳景颢心头,没再理会刚才莫名的幻觉:“楚楚,你是要醒了吗?”
他一把紧攥住她的手:“我这就去叫医生!”说完他就快步往外冲。
他一走,周楚眠原本已附回身体的灵魂又一次被牵引出来。
此刻,她周身戾气悉数散去,魂体又透明了些,只能像一缕青烟被岳景颢牵着走。
岳景颢还没出病房,林若冰先找了过来。
“景颢……”林若冰笑着迎上前挽住岳景颢。
岳景颢皱着眉头看向她:“你乱跑什么?”他抽出手,径直从她身侧走过,“我现在没空管你,周楚眠有苏醒迹象,我要去叫医生。”
林若冰朝病床上的周楚眠看了一眼,眼中的嫉恨被一旁周楚眠的魂体看得一清二楚。
她只觉得好笑,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值得让这个大明星产生危机感的。
只见林若冰张开双手攀上岳景颢的脖颈,抚着他唇周的青茬。
“景颢,你急出癔症了,楚眠姐姐明明还睡着。”
轻风细雨掠过燎原的星火,岳景颢的焦灼被抚平。
周楚眠木然的看着岳景颢被林若冰牵回病房,诱哄着在长条沙发上坐下。
她在他身旁坐下,化作受惊的小兽埋首在他颈间:“你抱抱我好不好?我还害怕……”
林若冰语气里满是娇弱,春情溢出眼眸,带着勾人的欲。
周楚眠冷冷看着这对不知廉耻的男女在自己的病床前调情。
很快,林若冰就被岳景颢紧紧抱住,吻得难舍难分。
两人情动之时,岳景颢忽然退开,眼中欲火中烧,却强自克制:“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做。”
林若冰衣衫凌乱,流连在精壮胸口的纤手,撩起男人野火:“我问过医生了,你温柔一点,没事的。”
岳景颢的眼神黯了几分,这次再没了顾虑。
水声和喘息声渐渐响起,眼前的画面和那天晚上不谋而合。
周楚眠冷眼看着,一颗心已经被凌迟过千百遍,早就麻木不堪。
忽地,她扯了扯嘴角,心里生出报复的快意。
若有一天他得知,自己苟且的种种都被她看得一清二楚,那时候,他将作何反应?
可惜,不速之客赵凡闯破了一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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