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的身体一天天好转,方野时常过来看她,还带着林以安。
她每次都会在人来之前将骨灰盒藏好,生怕打碎了方野的幻想。出院这天,方野过来接林母回去。
她用黑色的袋子,将骨灰盒裹的严严实实,抱在怀里。
上车时,也谨慎的坐在后座。
不料半路遇上一辆快车,方野猛的踩了一脚急刹。
林母怀里的骨灰盒掉了出来,她心一惊,看向后视镜。
方野在镜子里和她对视一眼,然后别过视线,轻声问道:“妈?什么东西掉了?知夏,你快帮妈看看。”
林母送了口气,立即将骨灰盒捡起,裹进黑色的袋子里。
不料此时,方野又反问一声:“骨灰盒?怎么会是骨灰盒呢?知夏你是不是看错了?”
林母捏紧了手里的袋子,紧张了咽了咽喉咙后答道:“是知夏爸爸的盒子。”
“原来是岳父的,妈,你们的感情真好。”
方野感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羡慕。
林母苦笑着回复:“你和施施的感情……也很好。”
说完这句话,她闭上眼。
方野和知夏的感情林母都看在眼里,实在是与好字挂不上勾。
就连方野这个女婿,她也从不曾觉得合格。试问哪个丈夫会经常不回家?
又试问哪个丈夫会对自己的妻子漠不关心,以至于让两人的婚姻走到离婚的地步。
要不是他是女儿喜欢的人,林母说什么也要狠狠说他一顿。
可斯人已逝,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或许让方野一直活在幻象里,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林母回到家,抱着骨灰盒就进了门,连门都没让方野进。
男人疑惑的看着林以安:“妈怎么不让我们进去?”
“或许是累了,我们让她好好休息,下次再来探望吧。”
林以安说完,拉着方野离开。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但片刻后又消失不见。
两人优哉游哉在外面逛了一会儿才回去。
不料刚回到家,就看见顾父顾母带着一个心理医生等在门口。
别墅外的空气凝滞了一瞬。
方野脸色微沉的开门。
顾父顾母带着人进去,小心翼翼的坐在沙发上。
方野转过头,对着空气说了句:“知夏,你先上去,一会儿我再来找你。”
林以安对着顾父顾母打招呼:“爸,妈,既然你们有事要说,那我就先回避了。”
说完后,歌厅半响没有回应。
“爸,妈,知夏在和你们说话。”方野见没人回答,立即提醒道。
顾父顾母尴尬点头,心理医生沉默不语。
说完这句话,他的目光顺着楼梯向上,一直到卧室。
显然是在目送林以安进门。
顾父顾母连连叹气,忧虑的皱纹爬了一脸。
毕竟方野这次是丧假带着年假一起休,这时假期已经过半,可他却仍旧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
在这样下去,岂不是要搭上他们顾家白发人送黑发人。
顾母眼眶发红,走到方野身边握住他的手:“烨霆……爸妈带了专家来看你,你能不能和他聊一聊?”
方野扶着顾母坐下,冷眼扫过心理医生:“你想聊什么?”
心理医生温和的笑了笑,看着别墅里的布置问道:“这里的家具都是夫人准备的吗?看起来很温馨。”
“嗯。”方野冷漠回应。
“顾先生可以详细说说吗?”
心理医生放轻了语气,就像和一个熟悉的朋友在聊天。
可方野是消防队长,拥有比普通人更强的心理素质和更高的心理防线。
“不方便。”他刻意拒绝,不配合任何问题。
心理医生凝视着他,思索了一番后转头看向顾母:“劳烦您跟我出来一下。”
顾母担忧的瞧了眼方野,跟着心理医生出门。
两人走到门口,心理医生开诚布公:“顾先生的状态不太乐观,我建议先让他静养,因为消极抵抗治疗,会误导心理医生的判断。”
顾母的心如同吊在钢丝上,进退不得。
她上前握住心理医生的手,宛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他这样,我们怎么放心让他静养?他会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心理医生理解她担忧儿子的心情,可心理疾病并不是普通的疾病。
病人不配合,他也没办法。
所有人知道症结是出在方野身上。
顾母也清楚自己的儿子,过刚易折。
她唉声叹气的回到别墅,却发现顾家父子俩人竟然在喝茶。
方野若无其事的和顾父聊着家常,恍若一个正常人。
“这都什么情况了,你还有心情喝茶?”顾母就上前拉起顾父,“你给我出来!”
她将人拉到别墅外:“儿子都这样了,你就一点都不着急!”
“急也没有用啊。”顾父端着茶杯,无奈摇头。
“我们就这一个孩子!”顾母抓着他的手,又急又无助:“我不管!你现在必须给我想个办法!”
顾父也急,要是有办法也不至于带着心理医生上门。
两人顿时没了话,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半响后,顾父才叹道:“要不再给他安排一段婚姻,说不定能转移注意力。”
“可这样能行吗?他现在一心都在知夏身上。”顾母担忧的掐紧了顾父的胳膊,“万一……”
顾父直接打断顾母的话:“不试试怎么知道?我看蓝染那孩子就很好”
第20章
建林的天总是很清澈,阳光普照,万里无云。
蓝染自从那次之后就再没见过方野,她回队里销了假,专心工作。
接到顾父顾母约吃饭的电话时,队里恰巧收到了林母的丧事邀请函。
主任发了话,让大家尽量都参加去悼念林以安。
“伯母,我还有事,就不去吃饭了。”蓝染捏紧邀请函,不知道方野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队里最近这么忙吗?连个吃饭的功夫都没有?”顾母不解。
蓝染踌躇了片刻,决定说出实情:“不是队里的事情,是林以安的葬礼。”
电话里沉默下来,双方都没再开口。
“伯母收到邀请函了吗?”蓝染问。
顾母眉头紧皱:“没有。”
当时两人结婚的时候,林母不同意,顾家也没有好脸色,只是后来看林以安把方野照顾的不错,所以态度才缓和了不少。
但两家的向来是不走动的,她们也从不要求林以安向自己尽孝。
蓝染了然,她在心理咨询室里来回踱步:“烨霆知道吗?”
“唉……”
听见叹息声,蓝染皱眉:“他还没走出来?”
“我们找了心理医生上门,可是医生说烨霆自己不愿意,谁也没办法给他疏导。”
愁绪堆积在顾母的心头,她的脸上的皱纹都深了不少。
“是这样。”
蓝染淡淡回答,作为心理医生,她很明白病人不配合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自己愿意沉溺在虚无的幻想里,不愿意面对现实。
哪怕幻想是假的,是致命的毒药,他依旧想饮鸩止渴。
“所以我还是想请你吃饭,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顾母知道蓝染上次见方野两人闹变扭的事儿。
可为了自己孩子,她不得不委屈蓝染。
蓝染哽住。
她有什么办法,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从来都只会觉得别人的拯救是负担。
“带他去参加林医生的葬礼吧。”
许久之后,蓝染才再次开口:“人不能总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戳破了说不准会柳暗花明。”
“可这……”
顾母犹豫,她不想拿方野冒险。
“算了,这么做太冒险。”蓝染知道顾家的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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