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她不声不响地,居然去参加了这档比赛。
爸妈也看见了,朝我揶揄道:「这女生是你们学校的学生。」我点点头,盯着电视里的赵雪。
比起初入学校,唯唯诺诺的她,如今在台上面对严肃评委,也能谈笑风生的她,就像是获得新生一般,整个人仿佛都在闪闪发光。
这是一档网络直播的综艺,网友可以发实时弹幕互动。ץz
赵雪刚做完自我介绍,弹幕便立马讨论起来:
【又是那个梦想大学,WIN 战队就是从这所学校出来的,他们学校还有音乐专业的吗?】
【看来这学校是除了不搞学习,其他什么都搞啊。】
【也不知道这女生唱歌水平怎么样。】
讨论声刚起,赵雪便开了口。
婉转清冷的声音,配合着中音调子,宛若在讲故事般娓娓道来,瞬间就征服了评委和网友。
【我承认,她是有点东西的。】
【不光唱得好,技巧也很棒。】
【废话,你们还不知道吧,梦想大学的音乐系导师是尚雯雯!】
【什么?尚姐居然去当老师了,这到底是什么大学,我也好想去啊啊啊!】
毫无疑问,赵雪成功晋级。
第二天,她的视频就被网友剪辑出来,在各大平台播放,热度超过了 1000 万。
我回学校那天,正巧碰到赵雪在办公室用电脑,在论坛上发新的帖子。
我正准备推门而入,突然听见她的电话铃声响起来。
如今她已经靠比赛的奖金,和自己在短视频平台开直播,用上最新款的华为手机。
「喂,哥,我今年暑假不回去了,《闪亮女声》这个节目马上要决赛了,尚老师要给我们培训,我还打算冲一冲名次呢。」
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男声:「恭喜你啊,小雪,哥哥以前从没关心过你,不知道你这么厉害。」
赵雪笑了笑:「算起来我还要感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看不起我,我也不会下定决心来这所大学,更不会遇到校长和尚老师,她们都对我很好,我能有今天的成绩,离不开她们的帮助。」
她哥愣了许久,讪讪道:「你毕竟是女孩子,自己出去闯荡不安全嘛,我们也是为你着想。」
赵雪没说话,嗤了声,挂掉了电话。
我等了半分钟,才加重脚步,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校长。」她看见我,连忙热情地打招呼。
我点头嗯了声,说道:「管理论坛很辛苦吧,等下学期招揽了新生,你就可以退休了。」
赵雪连忙摇头:「不辛苦,校长的事儿我一定要办好的。」
旋即又意识到我是想给新生机会,又不好意思地笑道:
「不过又要比赛和训练,难免有些懈怠,给新生也更好。」
现在的她,已经不需要论坛管理这 2000 的工资了。
我坐下后,赵雪看着我,欲言又止。
但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迅速离开了办公室。
……
很快,就迎来了第二年。
会计部给我算了去年的总账,垂头丧气道:「老板,咱们还亏了这个数。」
她伸出手指,比了个三:「三十亿!」
我们家虽然有钱,但三十亿,几乎也是一半身家了,就这么亏出去,难免让他们这些老员工心疼。
况且那群出国去玩的二世祖,今年过完就应该回国了。
如果让他们知道,恐怕会狠狠嘲笑我。
不过我并不慌,往沙发上一靠:「才一年而已,急什么,放出去的线越长,回报才越大。」
21
第二年报名梦想大学的人,明显比第一年要多了许多。
我们从接近两万人当中,筛选出了 2000 人。
我照旧坐在办公室,分析学生们填的信息表,2000 人花了我好些时间。
不过这一批学生倒是比上一批质量高了许多。
其中有个男生让我非常疑惑。
他考上了帝都影视学院,却给梦想大学投来了报名表。
等开学报到那天,我看见他本人后,才明白原因。
男生叫陈历年,长得清隽帅气,眼神干净,是时下流行的小生长相。
但他穿着非常朴素,拖着的行李箱上少了个轱辘。
据他后来所说,这是他当时能拿得出手的,最体面的衣裳了。看完陈历年的信息后,我当机立断,将他叫来了办公室。
他站在我面前时,不卑不亢,只是略微有些内敛,道:「原来网上说的是真的。」
我疑惑地抬头:「什么?」
陈历年说:「我看有学姐说,校长对我们很负责,会考虑每个人的情况。」
我没接这话,只是笑吟吟地问:「赵雪现在忙着歌手大赛,学校论坛管理员的名额空出来了,你愿不愿意来做这个,2000 一个月。」
陈历年原本自信的神色,逐渐变得惊愕。
他那双丹凤眼睁大,显得有些可爱:「还有工资的吗?」
「是啊。」
「我愿意。」他立马道,又稳了稳心神,「谢谢校长。」
陈历年比赵雪的条件更差。
通过之后的聊天我得知,他是个生下来就被抛弃的孤儿,跟着村子里捡瓶子的孤寡老人一起长大,他 12 岁这年,老人去世了。
于是他被送去了镇子上的孤儿院。
从小他就发誓要做最赚钱的工作,赡养老人。
后来他上学后,听村里的百事通说,当明星很赚钱,拍一部戏就有几百上千万。
于是他从 12 岁这年开始自学表演。
他不是天赋型。
但他非常努力。
靠自己考上了电影学院,但他没钱去。
那个暑假,他本想去试镜一些网剧角色,或是跑龙套,赚点钱去读书。
但跑龙套的钱于他杯水车薪。
而网剧的角色,几乎都是带资进组的演员内定好的,他根本就没有机会。
甚至还有比他成绩差的人,嘲笑他:
「考进电影学院有什么用,不还是去不了?
「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我告诉你,就你这样的穷逼,这辈子都别想拍电视拍电影,出现在荧幕上。
「还想做明星呢,回家做梦去吧。」
陈历年几乎快绝望了。
但我的出现,让他又重新看到了一点儿希望。
他也的确很优秀。
此后上课的时间里,我不止一次听表演系的老师,曾经差半步就能拿到大满贯影帝的张衡夸他有灵气,甚至还想把人挖到他自己的手底下。
「那不行。」我一口回绝,「进校之前可是签了合同的,他以后得优先考虑我们家旗下的经纪公司。」
刚巧,我们家旗下还真有经纪公司。
不过没几个出名的艺人,这个公司也半死不活,只是处于没有盈利也没有亏损的状态而已。
张衡笑了:「嗨,我就开个玩笑,看你急的。
虽然张衡被我拒绝了。
但他并没有记仇,反而给我推了个导演的微信,说:
「这是去年金马奖导演得主白导,他筹拍了一部群像戏,最近在选角,你是知道他的,为人最刚正不阿了,选人只看演技不看别的,我觉得小陈有戏啊,你让他准备准备去试试。」
我惊讶地看向他:「你对他倒是好。」
「不能让明珠蒙尘嘛,况且我觉得他很适合这部电影里的一个角色,好的角色,也不能没有优秀的演员来演吗不是。」
张衡摆摆手,临走前对我叮嘱:
「你可别告诉他是我推荐的,这小子自尊心强,我怕他知道了,以后我再上课,他就不敢跟我好好对戏了。」
送走张衡,我立马叫来了陈历年。
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学期,他早已褪去了当初的稚嫩。
一股少年感和早熟的稳重,在他身上交织着。
年仅 19,就能有这么复杂的气质,看来张衡的确没看错人。
我开门见山道:「最近白导在试镜电影《绝境》中的角色,有个小将军很适合你,你去试试吧。」
陈历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这种试镜的消息,除非是圈子高层的人,否则其他人很难第一时间知道消息。
而等消息传到他这里来时,可能角色已经选完了。
所以灵敏的消息源,相当于一张速通票。
而以他目前的资历,还拿不到这张速通票。
我看见陈历年的眼眶慢慢地红了起来。
「校长,我,你,我……」
我忍不住想笑:「好了,别我了你了的,你要是真觉得感激,就把这个角色拿下来,别辜负我们的好意。」
他向来识趣,没去问这个「我们」是谁。
只是郑重地朝我道了谢,拿着我给的地址和联系方式,转身迅速离开办公室。
过了五天,白导的微博公开了《绝境》的选角。
其中小将军叶昭的后面,赫然写着陈历年三个字
这条微博一经公开,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其他角色几乎都是老戏骨了,演技毋庸置疑。
但陈昭这个角色,在原著当中亦正亦邪,有时浩然正气若正派,有时又偏执若反派,在年轻群体当中,人气非常高。
陈历年这三个字,无疑太过陌生。
【我刚才去查了下这人,什么也没查到,是完全的新人啊。】
【我倒是在今年电影学院的录取名单里看到他了,不过听说他没去读啊。】
【这人不会有什么背景吧,带资进组?】
【白导的电影怎么可能。】
【网上连一张照片也没有,啊啊啊不要毁了我的叶小将军啊!】
微博上不乏有白导的黑粉。
他们见状,立马开始在微博上带节奏,说白导捧新人等等。
一时间,陈历年还没开始演,网上就有无数黑帖了。
但他本人似乎完全不 care。
在收到《绝境》试镜通过的消息时,听他室友说,他高兴得一晚上没合眼。
第二天就向我申请了一万块的梦想贷款,一头扎进了剧组。
其他人见他已经有了成绩,便更加干劲儿十足。
连上课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在忙碌当中,国际联赛终于拉开了帷幕。
我照旧给学生们放了一天假,组织他们到礼堂观看全程直播。
当周松林他们一行人出场时,场馆内响起震耳欲聋的「WIN」。
我才陡然发现,他们原来已经这么赫赫有名了。
比赛的过程是刺激和紧张的。
但当属于「WIN」战队的「Victory」响起时,不光是现场,礼堂里的同学们也集体欢呼出声。
新入学,选修了电子竞技的学生们亢奋到极点:
「啊啊啊我就知道师哥他们肯定可以!!」
「我当初就是看了师哥他们的采访,才决定来这所学校的,我没有选错!」
「太感动了我好想哭,我相信未来我们也能打出这么好的成绩!」
「我们一定可以!」
25
周松林他们拿下全国联赛总冠军的消息,瞬间席卷了电竞圈。
毕竟是一群大学在校生,并非俱乐部那种天天高强度训练的队员。
他们如一匹黑马,强势地杀了出来,替全国无数正在读大学,有个电竞梦的男生们,狠狠地圆梦了一把。
在独属于冠军的舞台上,激动的主持人,将话筒递到了队长周松林的手中:
「此时此刻,面对全国观众的镜头,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周松林双手颤抖地接过话筒,嘴巴还没张,两行眼泪就夺眶而出。
其他的队员们,也好不到哪儿去,一个个哭得跟泪人似的。
观众们又想哭又想笑,一时间感慨。
就在他们以为,周松林会感谢父母、感谢队友时,他终于哽咽着开口:ӱź
「这个冠军的奖杯,我最想送的人,是我们梦想大学的校长。」
场馆内刹那寂静。
弹幕也飘过一片问号。
周松林继续说:
「当初我们是违逆父母意愿,报的梦想大学,我们当时还很不屑,觉得这大学就是蹭热度,搞噱头,根本不会实现梦想。但是校长做了调研后,立马就给我们开设了电子竞技的选修课程,还请了俱乐部的教练来教我们。
「依稀记得当时全校就 50 个人,选电子竞技的,就我们七个人,我们是自己商量要打比赛的,七个人轮流上。但你们知道嘛,打比赛需要钱,这钱哪里来的呢,也是校长给我们批的贷款,你们说,哪个学校,会给不好好学习,只知道打游戏的学生批贷款啊?但我们校长就是他妈的敢,看得起我们!」
其他队友也跟着吼:「校长牛逼!」
我在屏幕前听着,不自觉想笑。
周松林吼完,又说:
「之前拿了城市赛冠军我们不敢说,拿了春季赛冠军也不敢说,但我们心里一直记着的,现在我们拿了全国联赛冠军,我们敢说了,校长,谢谢您,梦想大学,牛逼!!!」
他的话音刚落。
整个场馆内,瞬间响起震耳欲聋的:
「梦想大学牛逼!」
「校长牛逼!」
「梦想大学牛逼!」
「……」
而此时此刻,「梦想大学」四个字,如一股狂潮,席卷了整个电竞圈。
与此同时,《闪亮女声》的总决赛,也拉开了帷幕。
比赛前,赵雪给我发了微信。
说如果自己能拿到前三,就请我吃饭。
我笑着祝福了她。
但比赛结束后,我问她结果时,她却神神秘秘地跟我说:
「等节目播出那天,校长你自己看吧。」
我猜测到她的成绩或许不错。
可能就是想让我看她的节目视频。
但就算她不这么说,我也会从头看到尾的。
一周后,总决赛的节目在各大卫视和网络同步播出。
毕竟这是国内最大的音乐综艺,当天观看人数非常可观,甚至还有很多音乐人和媒体人,都守在电脑前面,等着看完节目后好发表自己的言论。
总决赛共有 10 位女生,都是过五关斩六将,非常优秀的人。
她们的音乐功底自然也深厚。
这样一比较,倒是没多少人支持赵雪。
她出场时,弹幕也只有寥寥几人喊加油。
然而当她一开口,那些正在干其他事的人,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力。
她唱的是自己的原创曲目。
尽管她才学了不到两年的音乐,但尚老师非常用心,她学得也快,现在的音乐功底已经很是不错。
而这首歌的歌词,我一听就立马明白。
这是她根据在梦想大学的校园生活,写的一首歌曲,对音准要求非常高。
但赵雪近乎以一种完美的状态,完成了这首歌。
10 名选手演唱完毕,等待结果的途中,主持人对这些歌手进行了采访。
她们无一不声泪俱下地,说自己这些年有多么多么不容易,面对着多大的压力,又是怎样千辛万苦地走来。
看得观众们一阵唏嘘不已。
但轮到赵雪时,她握着话筒,微微一笑:「我很幸运。」
27
刚准备拿出纸巾的观众们神色一顿。
他们此前了解过,赵雪出身草根,甚至比前面那些选手更加艰难。
但她开口第一句却是很幸运。
幸运在哪?
他们立马竖起好奇的小耳朵。
赵雪深吸一口气,立马道:
「虽然我的家人不支持我学音乐,但我很幸运,成为梦想大学的第一批学生。」
观众:「又是梦想大学?!
「这所学校到底有什么魔力?」
赵雪继续说道:「是校长给了我继续生活的底气,没有哪一所大学,在聘请论坛管理员的时候,会给他们发工资吧?我们音乐系的老师是尚雯雯,也是校长请来的,她是真的想要培养我们,甚至我参加比赛的钱,也是学校的梦想贷款,所以我很幸运。
「很幸运遇到校长,她完全不介意我们的身份,对待我们所有人都像朋友一样;我也很幸运能遇到尚雯雯老师,她从不藏拙,不光把老师当成一份职业,更是她的责任;我更幸运的,就是当初选择报考梦想大学,这所学校,真正地帮我实现了梦想。不光是我,还有我的朋友,学校的每一位学生。」
这话一出,屏幕前和现场的观众,全部沸腾了。
如果说当初 WIN 战队拿冠军,梦想大学只在电竞圈风靡,那么现在赵雪的话,将我,以及这所大学,推向了更广大的人眼中。
他们也开始真正地正视起,这所从建立初期,就争议不断的大学。
而紧接着,主持人宣布赵雪获得本次节目的冠军,更是将热度引向高潮。
于是乎,#梦想大学#这个词条,迅速攀登了微博热搜头条 TOP1。
而与此同时,尚雯雯的名字,也再一次出现在广大网友的眼中。
此时此刻,当初拒绝了我邀约的张晓晓,坐在电脑前,牙齿都咬碎了。
她跟尚雯雯的名气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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