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林旭升径直离开。
陈思晗就这么盯着他，手死死攥紧，一刻也不曾松懈。
晚宴结束。
回去的车上，是罕见的沉默。
祁凛是小孩子，这会儿到了睡觉的点，很快就趴在陈思晗的腿上睡了。
祁骁定定望着陈思晗，从宴会见过林旭升后，她整场都心不在焉。
“陈思晗，你……”祁骁缓声开口，却一时又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他鲜少有去主动关心别人过往的时刻，尤其这个人还是陈思晗，他更是一时拉不下面子，话刚出口就卡住了。
陈思晗神情仍然有些恍惚，听见他的声音，眼神晃了晃，随即下意识想起今天自己在宴会上的所作所为，只当他是想问责。
不论如何，站在祁骁的立场，确实是自己给他惹祸了。
陈思晗正色道歉：“对不起，我承认今天我是冲动了，给你添麻烦了，真的不好意思。”
“我……”祁骁霎时脸色一僵，他没想到陈思晗会误解成这个意思。
可很快，陈思晗又说：“但jsg是就算让我重来一次，见到他我还是会做同样的事。”
换言之：我道歉，但我下次还敢。
祁骁一怔，眼底泄出一抹笑意，被他很快收敛回去，他眼神轻瞥：“我什么时候说你错了吗？”
这话一出，陈思晗愣了。
她看着祁骁，迟疑着问：“你……没怪我？”
“虽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但你说他差点害死了你的朋友，他还为此入狱，换作是任何人，应该都会是你这个反应，你没错。”祁骁缓声开口。
这……似乎是祁骁第一次站在她这边？
陈思晗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来，她忙不迭低下头掩盖鼻腔里涌现出来的酸意，“谢谢。”
祁骁没有回应，只别扭地将视线移向窗外。
外面天已经暗下来，只有路灯忽明忽暗。
或许是氛围感染了情绪。
陈思晗不免陷入了过往的那些回忆中，那个朋友，曾经是她最亲密的闺蜜周欣。
自从那件事之后，周欣被转送去了外地，俩人仅靠邮件往来。
可当自己重新醒来后，陈思晗有去查看过邮件，周欣没有再给她发过任何消息，她们之间的联系在如今已经彻底断了。
她甚至不知道周欣去了哪儿，过得怎么样。
低落难过的情绪忽涌而来。
陈思晗竟突然有了想向人倾诉的念头。
嘴比脑子快，她大脑还在犹豫，话却已经开了头：“其实……”
才刚说两个字。
猝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
陈思晗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赫然亮起来电人的名字：谢君扬。
见到这个名字，身旁祁骁的脸色骤然一黑。
第20章
陈思晗只觉车内气压都低了几分。
电话铃声还在不断响着。
“接吧。”祁骁冷着脸，淡淡吐出两个字来。
陈思晗莫名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将电话滑动接听：“喂？”
“这么久没接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下了。”那头谢君扬含笑的声音响起。
陈思晗低声回答：“没有，我还在外面呢。”
“在外面？”
“嗯，”陈思晗不愿多提，很快问，“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你上次不是问有没有什么科研组你可以参加吗？我这里正好有位朋友的研究组需要人，我觉得你可以去试试。”谢君扬娓娓道来。
陈思晗眼里骤然一亮，“真的吗？”
“当然，我先把他研究组的资料发你，你自己看看有兴趣的话，我再帮你写推荐信。”
谢君扬的相助让陈思晗的心情很快好了不少。
聊到感兴趣的领域，她不知不觉竟忽略了身旁祁骁的存在。
直到车身倏地停下。
祁骁冷冰冰的声音骤然从身旁响起：“到家了，下车。”
他的声音不大，但存在感极强。
电话那头的谢君扬声音一顿，随即语气低落了几分：“那就先这样，我先挂了。”
不给陈思晗反应的机会，谢君扬已经将电话挂断。
祁骁已经下了车，他站在车门外，沉沉看着她，忍不住冷讽：“怎么，还舍不得挂电话吗？”
语气实在是不算好听。
陈思晗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收起手机，准备轻轻叫醒祁凛：“祁凛，到家了，我们……”
话还没说完。
祁骁倏地弯腰倾身过来，直接伸手从她怀里将祁凛抱了过去。
“睡着就不必喊他醒了，我抱他回屋。”
说完，祁骁径直走向屋内。
陈思晗呆呆怔住在车里，看着祁骁抱着孩子的背影，好半晌，才抬手捂了下自己的心脏。
他刚刚……靠她好近。
好奇怪，她分明不喜欢祁骁，可为什么心脏突然跳得好快？
恍神片刻。
陈思晗才跟着下车进屋。
她踏入屋内时，祁骁已经从祁凛的儿童房出来了。
两人此刻对上视线，同时安静了一瞬。
过了好一会儿。
祁骁先动身准备回房，陈思晗深吸一口气还是喊住了他：“要不，我们重新聊聊吧？”
她总觉得自己跟祁骁之间一直这样下去不太对。
祁骁沉沉望了她一眼，没说话，但他迈向书房的脚步算做是同意了她的话。
陈思晗忙不迭跟了上去。
书房里。
祁骁靠在书桌前，双手环胸：“你想聊什么？”
“今天在聚会上多谢你了。”陈思晗想想还是再一次郑重道了谢。
她当时情绪正冲动，没想太多，但也还是知道如果不是祁骁护着自己，她估计是不能这么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的。
祁骁没想到她会道歉，愣了一下，但随即还是口是心非冷声回答。
“你是我名义上的妻子，我护的不过是我祁家的面子。”
“我知道的，但我还是该跟你说声谢谢。”
陈思晗并不意外，她猜也猜得到，理由不外乎此。
祁骁抿紧唇线，并不说话，眼神却沉了几分。
陈思晗并未注意到祁骁这点细微的情绪变化，便冷静地重新提及离婚的事。
“另外，我后来认真想过了，你是祁凛的父亲，确实有资格跟我争抚养权。”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够和平离婚，走到诉讼这一步对祁凛也不好，毕竟以后我们还是祁凛的爸爸妈妈，总该有正常的探视交流。”
“所以我想，咱们尊重一下祁凛的想法，看他想要跟谁，当然，不论由谁抚养，另一人都有权随时探望的权利，如何？”
她自认冷静且诚恳地在跟祁骁交谈这件事，还给出了相对和平的解决方式。
可不知为何。
祁骁的脸色却在一瞬间冷了下来。
“说到底，你还是想离婚？”
“对……”
在陈思晗点头的瞬间。
祁骁蓦地凑身过来，用吻堵住了她余下的话。
陈思晗的眼眶陡然瞪大，身体骤然僵直不动。
这是——她的初吻！！
第21章
准确来说，是十八岁的陈思晗记忆中的初吻！
“你做什么？！”
她红着脸憋着气一把推开了面前的男人，却没能推开。
祁骁单手就能紧紧按住她的腰身，眸底深处是翻涌着的深意，他嗓音低哑：“看不出来吗？在吻你。”
陈思晗的脸色一瞬爆红，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到底是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的？
她挣扎地推了下他的胸膛，火热坚硬。
吓得陈思晗忙收回了手，耳根子都热了，她说话结巴起来：“你你你这这是……”
隐隐有酒味从祁骁的身上散发出来。
陈思晗记起在宴会上，他喝了不少，顿时明白过来什么，她脸色一白：“你是不是喝醉了？”
祁骁眼神一暗，他看清了她神色间的仓皇与恐惧。
半晌，他还是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抱歉，我确实是喝得有点多。”
陈思晗便逃似的往后撤离。
“那我还是改天再跟你谈好了，我先走了。”
几乎是不给祁骁任何反应的机会，她整个人落荒而逃。
书房门打开又合上。
重归于寂静。
祁骁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手心仿佛还残存着刚刚搂住她腰身的触感。
心头隐隐有暖意流淌。
祁骁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他盯着门口感到一丝懊悔，刚刚那吻，是他临时起意，是他自己失控了。
他从来没想过，陈思晗想要离开他这件事能够激起自己这么大的反应。
但也正因为如此，却更坚定了他绝不放她走的念头。
……
隔天。
陈思晗将祁凛送去幼儿园后，便去见了谢君扬。
谢君扬帮她引荐了他那位朋友，陈思晗跟对方讨论了一下研究组的课题，提了几项自己的想法，对方看起来很是满意，离开前说是会给她发正式的邮件。
陈思晗自然是欣喜的，送走对方后，为表感谢，她单独请了谢君扬吃饭。
“是你本身就很厉害，能让我朋友当面就通过的人，你还是第一个呢。”
谢君扬在对面挑了菜单，笑吟吟的。
陈思晗被夸得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管怎样，要不是有你的引荐，这个机会我都拿不到，总之还是多谢你了。”
“你这么跟我客气，我反而不习惯了。”谢君扬无奈看她一眼。
陈思晗愣了下，便只是笑不再多道谢。
“饮品的话，我只要一杯温水，给她上一杯橙汁好了。”
谢君扬很照顾她，每次点单都不忘给她点杯甜的。
陈思晗看着谢君扬的面容，一时有些失神，其实时间还是让人变了的。
初次见面时，她总以为谢君扬没变，可仔细想想，他是变了的，他变得更优秀的同时也变得更成熟稳重。
有很多时刻，陈思晗更觉得如今的谢君扬像自己的老师，而不像自己暗恋喜欢的那个少年。
这么想着，她就总有一种无名的失落涌上心头。
就像是所有人都在时间中往前走了，只有她还停留在18岁。
“怎么了？”谢君扬似乎看出她的失神，温声询问。
陈思晗收起心思，摇摇头：“没事。”
时间本该就是往前走的，没有谁会一直不变。
这件事她该看清的。
吃饭中途。
谢君扬忽的记起什么来，问她：“你跟祁骁的……事，现在是什么情况？jsg他还是不肯松口祁凛的抚养权吗？”
提到祁骁，陈思晗脑子里记起昨晚那个猝不及防的吻。
她鸵鸟似的缩了下，眼神闪躲起来。
“我还在跟他协商……”
话出口，她看向窗外，登时浑身一怔。
祁骁是在她身上装了什么定位器吗？
怎么这也能碰见？
祁骁显然也看见了她，他靠在车边，低头操作了下手机。
下一刻，陈思晗的手机就进入新消息。
来自祁骁，只有简短的‘出来’两个字。
陈思晗看了一眼没管他，将手机放在一旁，没有任何动身的意思。
手机却很快再次震动起来。
这次祁骁说——
【去民政局，过时不候。】
倏地一下。
陈思晗震惊地站起身来，她不可置信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字确认，抬眼看去，祁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对面的谢君扬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神色微顿，“思晗，你……”
“抱歉！我得先走了！这顿我请你！卡给你！”陈思晗急迫地从座位上弹起来，将一张银行卡放在桌面上。
谢君扬正想说什么，可陈思晗却已经迫不及待地从他面前跑了出去，奔向了外面的祁骁。
谢君扬的心口重重一沉，他看着面前的那张银行卡，眸色晦暗，深不见底。
他等了那么久……
七年，整整七年，他才终于等到自己的女孩回来。
可为什么他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她的眼里已经渐渐没有他的存在了？
谢君扬目光移向窗外，放在桌面的手渐渐攥成拳头。
……
车上。
陈思晗侧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祁骁，很是不确定：“我们是真的要去民政局吗？离婚协议你考虑好了吗？祁凛的抚养权归谁？”
“归我们。”祁骁目视前方，淡淡回应。
陈思晗想了想，“你是说就算离婚我们也还是一起抚养祁凛吗？是每人带一段时间？”
这次祁骁没有回答她，只沉默着。
陈思晗却并不停歇，又喋喋不休追问：“你怎么突然想通了答应跟我离婚了？”
“好好坐着。”祁骁睨她一眼。
以防他反悔，陈思晗不敢再多问什么。
可等到了民政局。
她正要去离婚办事处，却被祁骁拎着后衣领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您好，我们来补办结婚证。”
祁骁这话一出，陈思晗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一把拽住祁骁的手：“你说什么？什么补办结婚证？”
他们不是来办离婚的吗？
祁骁拿了号，带着她在等候区坐下，目光沉沉望着她：“你不知道？”
他看她的眼神透着审视。
陈思晗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错开了眼神，“我我当然知道，是不是要办离婚证需要拿结婚证？你的证肯定不见了！”
她只能这么猜测，否则鬼知道为什么他要过来补办结婚证。
然而听见这话过后的祁骁眼神却更隐晦莫测了。
他狭眸微眯：“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什……什么？”陈思晗不明白。
祁骁从口袋里掏出一份用密封袋装着的证件碎片，递给了她。
证件被剪得稀碎，但还是不难看出，这是他们的结婚证。
陈思晗有些诧异：“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讨厌跟我结婚也没必要做到这个程度吧？”
她竟然还以为是他做的。
祁骁淡淡开口：“这是你做的。”
身旁的人目瞪口呆，霎时噤声。
陈思晗抿紧了唇，心里叫苦不迭，暗骂穿越女这又是在发什么疯，怎么会剪结婚证啊？
“你当时说，把结婚证剪了以后我就不能跟你离婚。”祁骁深深凝视着她，缓缓开口。
陈思晗的眉头轻蹙起来。
鉴定完毕，穿越女是真的疯。
她下意识的反应被祁骁尽收眼底，如果说原本还只是猜测，如今他似乎可以确定下来了。
祁骁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倏地低声开口问她——
“你到底是谁？”
“或者我该问，之前的那个‘陈思晗’到底是谁？”
第23章
心脏在这一刻跳动得飞快。
陈思晗捏着证件的手力道一紧。
她勉强挤出笑：“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还是你想说，你是失忆了才会记不得这些东西？”祁骁紧紧盯着她。
陈思晗咬紧了牙关，她目光闪烁，低垂着脑袋没有多说。
而且她知道，就算自己承认也没有用的，系统的要求还在禁锢着她，上次她在父母那边已经体验过一次禁言了，这次她不想再去体验这种无用功。
见她不言，祁骁眉头紧锁，想再度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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