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单位的西北方向,有一幢高大挺立的皇冠一样的建筑,名曰金泉广场。遍身金黄色的玻璃,在每日的清晨总能折射过来些许耀眼的光。对于我们这间背阴的办公室来说,算是一件美事。而又美中不足的是,这确是一个烂尾的工程。单从外表确又无法看到它究竟烂尾在何处。因为我确实没有见过里面的情景。所以不敢妄自猜测。
我和它,算是有点缘分。我刚来北京的时候,它也是刚出地面。那时,我就住在附近,常能听到叮叮当当的忙碌的声音。想着终有一天,它会带来繁华。可惜后来我搬至别处,就没再见过。如今,竟又来到这里,算是一种宿命?可惜,它没能实现它的繁华,而我,也如彼时一样,过着平凡的生活。于此,我们算是同病相怜。
这种无奈的闲置,让我想起了家乡的那三间破旧的瓦房。些许不同的是,家乡的房子至少曾在十几年的光阴里,有过那么多的欢声笑语或是心酸坎坷,有性格实在的父亲、温顺的母亲和三个懒散的淘气的孩子。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只能愈加显得悲凉。
院子里跑动的鸡,圈里的猪和羊,还有那平凡无奇的几盆花花草草,都已没了踪影,几年的光景下来,剩下的仅是几棵树而已。年龄最大的当属靠房子最近的是一棵臭椿,该有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它见证着这个家庭由喧闹到荒凉的整个过程。
但我确知,它也将要和这个老屋说再见了。
最近一次回乡,父亲告诉我们,这棵树到了该刨的时候了。细看,它的根部周围的地面都已开裂拱起,快要危及到了房子,靠近房屋一侧的枝干已经切切实实的压到房顶了,稍有风吹,便能听到哗啦哗啦的扫瓦片的声音,而地上的些许的碎掉的残渣,也确确实实的暴露了它的罪行。刨就刨了吧,只是一棵臭椿而已。但心里总还有些过意不去,埋怨父亲当初栽它的时候,应该离房子远一些。当然,这也要怪它本身过于张扬了,在没人照顾的年月,怎会长的如此高大茂盛?这便是宿命。
刨掉之后,用来干什么呢?棺材板?早已绝了念想。家具?怕它也到不了那个高度。最终或许只能卖掉,而买它的人会用来做什么,不得而知。
于是,我将再也见不到健壮的天牛,无法揪着它的触须玩耍;也见不到慵懒的不爱动弹的石猴(学名仿佛叫象鼻虫之类的),拿着它像石子一样在地上滚;还见不到带着斑点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飞蛾,呆呆的被拿在手里,忘了自己还有一双翅膀。
还有什么。停在上面的麻雀?夏日的阴凉?系在它身体上的晾衣绳?该是都要远离了。他们的恨或许甚于我对它的爱?
转念,我责怪的自私和不负责任。自己何曾给它浇过一次水呢?在离开故乡的这些年,那些风雨交加的夜晚,这棵臭椿独自扛着孤独,向瓦片发泄着自己的愤怒。这便是我的卑劣。
于是,我开始盼望着送走这棵臭椿,继而还有家里的其他几棵枣树,那一口破旧的水缸,还有这三家破旧的瓦房。在一个不知名的世界里,寻着自己的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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