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南五分，一分一城，石城居东，起平原之上。治域者有方，广开阡陌，轻徭而重民，每议者，皆称善。
最近石城人们茶余饭后比往日总更有话说，而且一旦闲谈总离不开近日新出现的一名连续犯案的大盗。许多士族大宅都曾蒙受不小损失。
此贼并不似常人择金银玉器下手，反而择古玩字画等难以估值的物件。传闻此人眼光极佳，出手便是名家之作。有好字画者为此将珍奇字画一剖为二，却照样被此人取走没有印玺的一半。所以有人猜测此人会不会是流落在外的贵族子弟，毕竟这眼光非常人可有。
背着小捆干柴的布衣少女心事重重地走入城东民巷，麻利地小跑转过几个拐角，推开小巷深处一间平屋半掩的门板。
“墨明，墨明？”小声喊了几下，没有人回答她，“算了。”她扯扯嘴角，一阵不悦。
“灵莺啊，墨小子今天没来干活啊。”走来的是个灰发老人，穿的还算有模有样，平日里大伙都叫他七叔，每当有人需要生计就可以去他那找份活干。
他对外来人很是照顾，当初灵莺初来时也是他给予帮助。
“他，今天人不是很舒服，所以……”灵莺吞吐着回答。
“没事，只是今天的工钱就不能算了。给，这个月的钱。”老人温和地笑着，递来一个装着碎银的布袋。打开布袋，灵莺很急促地对七叔说道：“七叔，你又给多了，我们不能要。”老人摆着手走开了，没有多说什么。
走入屋子，灵莺迅速关上门，在卧室中，她拉开自己的首饰盒。相对于少的可怜的首饰，盒中厚厚的银票格外显眼。
“又多了，唉，回来了就不能说一声，总让我担心。”
“放心，没事的。”话音未落，床底下翻滚出一个身影，青面獠牙。
“摘了吧，怪吓人的。”灵莺伸手摘去眼前少年的厉鬼面具，面容清秀，虽然并不突出，但若是换上一身青衫，必有几分书生味道，不过较与书生，这常年替人帮工的身体显得结实许多。
灵莺看着他，柔声劝道：“你还要干几次，早点收手，我们已经够了。”
墨明摇摇头，“不，我们很缺，要攒很多的钱，我们才能离开这，才能有财力去筹备人马去拿回父亲的一切。”他在争辩，虽然他很久没有争辩过了。
“别去，父亲说过，活着就好，你不必如此。父亲的失败，并非你我之过。他的理想也不该由你背负。早知道以前就让你少看书，戒指也不应该带出来……”灵莺气鼓鼓地说着，有种滔滔不绝的意味。
“停停停，别说了，我错了还不行……我去烧饭。”墨明很无奈的向只比他大一岁的女人妥协。
深夜，墨明仰天躺在床上，小心拨开那只压在他胸口的手。他又被梦惊醒了，但这次不大一样，除了一些刚逃亡出来时的断续片段，还有别的什么。
那天他刚把一个月的工钱拿到手，便引来周边地痞的“讨要”。以王氏兄弟为首的十来人从不干活，出身不差，他爹在家族中有些势力，但从不管这两个儿子，只是每个月给些钱供二人游手好闲。
不过两人花钱不加节制，光每月去窑子就要花去数百两。月末就只能到周边抢夺，大家也敢怒不敢言。
墨明不愿吃这哑巴亏，一番争执后便动起手来，他的力气终究比这些游荡子弟大不少，很快把其中一个打翻在地。
打了一个，引来的是七八个人的围殴，他再结实也不可能打得过那么多人，唯一能做的只有所在地上挨打。
边上有人赶忙去告诉灵莺，她急匆匆赶来，向王氏兄弟道歉，不仅把钱双手奉上，还邀请王氏兄弟到家里做客赔礼。
王氏兄弟本是很不耐烦，但注意到灵莺还有几分姿色便也没有拒绝。
家里不大，所以人进入后显得略有拥挤。墨明捂着青紫的嘴角，很不解为什么灵莺要把这些请到家里。当然那天他也不可能猜到事情的一丝一毫。
关上门，灵莺并没有煮水沏茶，她神色阴晴不定，扫视着眼前的这些。墨明注意到她的手上戴着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戒指。不，不是没有见过，是没见过戒指如今的状态。九年前，戒指金光闪烁，那时为他父亲所有，如今，戒指灰暗不定，古朴的纹路上泛出点点红光。此时的灵莺令他产生一股冰冷的寒意。
发觉事出有妖的王氏兄弟欲夺门而逃，只不过灵莺早已拦在门口。有人抄起板凳径直对着矮出自己半个头的灵莺砸去，如临大敌，但下一秒就被挪身避开后反手夺过倒拍在脑门上，力道之大，整个额头都塌陷下去，当场毙命。
人一个个的上，一个个横尸屋内，不足半刻，只剩下一个双腿抖如筛糠的王老大，“你们不能杀我，我爹……”说到一半，修长的手指已经刺入他的左胸，扼杀了生命最后的跳动。
“我知道。”灵莺随意甩了甩满手鲜红，淡淡补上一句。
十具尸体，横七竖八挤满了本就不大的小屋，除了血腥味，屋内还弥漫着一股阴湿的气息，它令尚存余温的尸体横生出隐约尸斑。在尸堆之中，灵莺很郑重地摘下戒指交给静立在一旁的墨明。
“我爹的戒指？”“嗯，以后它就归你了。”阴湿的味道随着戒指摘下而散去，灵莺的脸变得格外苍白。
“我记得以前吃亏你都教我忍着，今天怎么?”对于灵莺的暴起杀人，墨明虽没有想到但也并不是过于惊讶，这么久以来他都知道灵莺肯定不会和他自己一样没有任何手段傍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是不可能带他从被团团包围的茂良城中逃出来的。
“我刚才的样子，很可怕吧。”灵莺扶正椅子坐下，低着头，长发因打斗而散开挡住她的面庞，不知神情。
“没有呢，你一直都很漂亮的。来收拾一下，我还有话问你。”
尸体他花了不小功夫处理，但在灵莺那，他始终没有问出多少，灵莺对于大部分有关当年的消息都闭口不谈。连问她父亲是否留下什么有关戒指的消息她也不讲。作为一个养女，父亲把一切都托付给她，对亲儿子只字未提。当然不是墨明对灵莺有所不信任，只是单纯不希望自己一无所知。知道了，也许能承担一些，不知道，便什么都做不了。
“不要什么都不告诉我啊！”墨明低声呢喃，摸索着戒指。即便他整天戴着，戒指并没有因体温而变得温热，相较于灵莺戴上时，他也没有任何不适或产生阴湿气息。戒指给予他超乎常人的身手，为了很多目的，他光谷了众多大族宅院亦或是文玩店铺。
得到的一切倒斗为银票。回忆起九年来的艰难，他想有所改变，首先在生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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