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立秋”过后的第十天,素有火炉之称的江城温度仍然只升不降,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将地面烤得滚烫滚烫,能煎七分熟荷包蛋的那种烫。
而比这天气更为炽烈的是江大礼堂的氛围,学生会所有工作人员都正在为今晚的迎新晚会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秦落挑了一个空调风口,嘴里吮着棒棒冰,抽空回复她室友小怂的消息。
小怂大名宋漾,本来是一个十分文艺八分温婉的名字,可大一有次上课,一位教授操着他不甚标准的普通话说“我们请怂样同学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至此,宋漾正式更名为怂样,又名小怂。
秦落因为迎新晚会的排练,下午请了事假没去上课,而此刻小怂正在课堂上向她发来血与泪的控诉:
你敢信?周顽童说他今天没有上课的心情!让我们就“苏格拉底之死”随便写一篇一千字的小论文!随便?一千字?
秦落摸着下巴点点头,这确实很“周顽童”,一言不合就写论文。
周顽童是他们法学院一位很有名的教授,因授课风趣,考核方式任性而得此名。
秦落也不明白她为什么格外得周顽童青睐,只要是他的课秦落每节课都必被cue到,不是“秦落,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就是“秦落,你来谈谈你的看法”,总之,周教授有一万种点她起来的方法。
秦落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小怂,给她回了个“摸摸头”的表情包。
小怂很快便回复:我指甲都快啃秃了也没憋出来一个字,所以这篇论文到底该怎么写?
秦落嘴里叼着棒棒冰,蹲在角落里给她回复:你可以就苏格拉底之死与守法精神进行论述,正是苏格拉底之死成就了他的伟大,大概就按这个思路写吧。
小怂收到回复后给她回了个“么么哒”,还不忘嘱咐她记得留三张迎新晚会的门票。
秦落先是对她的室友们已经大二还厚着脸皮看迎新晚会的行为予以鄙视,而后又友好地表示已经给她们留了票,最后还不忘让小怂来的时候给她带一份中区鸡排店的超级大鸡排。
她中午下课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被召唤过来排练,一直到现在除了一根棒棒冰什么也没吃,肚子里已经唱了好几出空城计。
她正在思索除了鸡排要不要再吃点别的时就听到姜女王在台上唤她:“秦落,过来再走一遍流程。”
秦落赶紧把手机塞进裤兜里狗腿地回了句“好哒”。
姜女王是学校艺术团的指导老师,因为她两米八的气场以及犀利的眼神杀被艺术团的成员们“亲切”地称为姜女王。
晚会一共安排了四位主持人,两男两女,和秦落搭档的男主持陈简据说是接人去了,要等会儿才能赶过来。
陈简是主持队的元老级人物,在一众大一大二的小鲜肉面前,他这位研二的大师兄显得十分有历史感。
一遍流程走完,三个主持人排排站好,姜女王皱眉将一身T恤牛仔短裤素面朝天的秦落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又看了看旁边已经盛装打扮好的另一位女主持人,抬腕看了眼表:“秦落,我给你三十分钟把自己收拾成人样。”
姜女王给秦落挑的是一条一字肩的大红色礼服裙,长到膝盖,正好露出她形状好看的锁骨和修长又匀称的小腿,她皮肤白,红色也很衬她,唯一不足的地方是——
“吸气吸气!你再深吸一口气,就快拉上去了!”
“啊啊啊……不行不行,我感觉它要炸开了!”
没错,这件衣服哪儿都很好,就是腰身稍微紧了那么一点点。
等秦落换好衣服踩上八厘米的高跟鞋,她的小命已经丟了半条。
等到晚上六点多的时候,观众陆陆续续开始进场,秦落收到小怂给她发的消息:人质在我手上,速拿票来换。
看来是她的鸡排到了。
秦落和旁边另一个女主持人程筱说了一声后便去找她们,刚出门就看到前面兴奋地朝她招手的三个人,小怂兴奋地搓着手:“票呢票呢?”
秦落把票递给她:“B区的票,具体座位没定,你们随便挑。”
“B区?”容易脸上写满惊讶,“就是正对舞台的VIP座位?秦落你这波后门也开得太大了吧!”
秦落往嘴里塞了一块鸡排,餍足地眯起眼睛:“这都是我对你们的爱呀!”
四个人又说了会儿话,秦落收到程筱给她发的消息说陈简到了,让她赶紧回去对词。她把手里的鸡排递给林函:“我得走了,你们吃吧。”
林函诧异地瞅了眼袋子里还剩一大半的鸡排:“今天怎么了,这可不是你的真实水平。”
秦落依依不舍地看了眼鸡排:“是这身衣服限制了我。”她朝三人挥了挥手,“我先进去啦,晚会结束后联系你们。”
秦落到的时候姜女王正拉着陈简在讨论,看到她来了就招呼大家最后又串了一遍流程,等串完词秦落觉得自己的忍耐也快到极限了,刚刚吃的那几块鸡排一直卡在她胸口,硌得慌,她扶着腰径直冲进了主持队的专用休息室,然后利落地锁上门。
2
顾言深白天做了一天的实验,好不容易晚上得空又被陈简拉过来看这什么迎新晚会,趁晚会还没开始他随意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他正仰头活动着颈椎,休息室的门突然被大力撞开,一阵风卷进来,他还来不及出声就看见突然冲进来的那个人利落地甩掉了脚上的高跟鞋拉下了礼服裙身侧的拉链,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顾言深当机立断地转过头闭上眼睛轻轻咳了一声。
秦落此时正在拍打胸口帮助鸡排顺利到达胃部,顺便享受这短暂的不被拘束的自由感,突如其来的一声咳嗽使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连空气都骤然凝固。
她机械地把头扭向声源处,那里正坐着一个人,准确地说是坐着一名陌生男性,尽管他闭着眼睛,但她确定刚才她放飞自我的那一幕他一定尽收眼底。
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秦落赶紧手忙脚乱去拉礼服裙的拉链。
然而这世界上有一种定律就是在你处于尴尬境地的时候一定会出现一些别的情况让你更尴尬。
外面传来陈简敲门的声音:“顾言深,你在里面吗?”
陈简试图开门发现门被锁住之后开始拍门:“顾言深,你锁门干什么?”
拉链似乎卡住了,秦落越是着急就越是拉不上,全身血液上涌,烧得她脸颊发烫。
陈简嗓门大,拍门声音更大,秦落生怕他招来更多人围观,冲门外的陈简喊道:“这里没有顾言深,你去别处找!”
然而陈简并不相信:“我看着他进去的,秦落你也在里面?你们在里面干什么?怎么还把门锁上了?”
秦落装作没听到。
角落里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声:“你好了没?”
秦落慌忙回答:“啊啊啊,还没!你先别睁眼!”然后又埋头继续和拉链做斗争。
门外陈简还在聒噪:“什么还没?什么先别睁眼?你俩到底在里头干啥,还闭着眼睛这么刺激?我对现在这个局面很好奇,你快把门开开,我有个卦要八一下。”他说完又挤着嗓子怪声怪气地叫着,“傅文佩开门啊!你有本事偷男人你有本事开门啊!”
救命了真的,谁有紫金葫芦能不能来把这妖孽收了!
秦落又羞又急,这拉链似乎和她杠上了。她扭头看了眼角落里仍闭着眼的某人,纠结了半天,一咬牙一闭眼一副豁出去的模样慢慢挪向角落里的人,踯躅半天才嗫嚅着开口:“那个,这个拉链它好像大概似乎八成也许是卡住了,我拉不上,你能不能帮帮忙……”
顾言深顿了半晌诧异地开口:“我?帮你?拉拉链?”
秦落一张脸通红:“是的,你没有听错……”
顾言深仍然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朝虚空伸出手,示意她过来。
秦落朝他靠近了些,他的手触碰到她的腰,似乎在摸索拉链的位置。
“啊啊啊……你往哪儿摸呢!”
“抱歉。”
秦落怕痒,她一边竭力忍着笑意一边小心翼翼地提议:“我说,要不你把眼睛睁开得了。”
等他睁开眼睛,秦落清故作镇定地补了一句:“别往不该看的地方看啊。”
顾言深闻言扫了面前的人一眼,她光脚站在地上,头顶刚好到他肩膀的位置,一字肩的礼服衬得她锁骨精致脖子修长,他垂下眼睛声音平静地开口:“也没什么可看的。”
秦落噎住,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正暗自腹诽着,头顶又响起他的声音:“你收收肚子。”
秦落听话地深吸一口气。
“再收。”
终于,在她憋死之前这让她颜面扫地的拉链成功被拉上。
顾言深收回手语气诚恳地劝她:“下次别再这么为难自己了。”说完绕过她去开门。
秦落:喵喵喵?
真的不是她为难自己啊,是这件衣服在为难她!
门突然被打开,趴在门上的陈简差点摔个狗吃屎,他稳住身形后用审视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几个来回,眯着眼睛开口:“坦白从宽。”
顾言深坦然地回了一句:“我选择从严。”
秦落忙着穿鞋假装自己不存在。
陈简后退一步挡住门:“今天不给我个交代,谁也别想从这儿出去!”
顾言深瞥了眼旁边连脖子都是粉红色的秦落,又看了眼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陈简。这个人他太了解,就凭他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今天要是不给他个说法,大家都别想脱身,幸好,他好骗。
顾言深清了清嗓子气定神闲地开口:“好了,我都告诉你。”
旁边的秦落差点跳起来捂他的嘴,顾言深递给她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继续开口道:“其实什么事都没发生,”他伸手指了指角落里的位置,“我刚刚一直在那儿休息,她进来后不超过一分钟你就来敲门,你说这短暂的一分钟里我们能发生什么?”
陈简不信×1:“那你们锁门干什么?还隔这么久才给我开门?”
顾言深看向秦落:“你锁门了?”
秦落装傻充愣:“啊?什么锁门?我没锁门啊,可能是风刮的吧。”
陈简不信×2:“那你们隔这么久才给我开门,秦落你还骗我他不在里面!”
秦落睁眼说瞎话技能再次开启:“这个门好像坏了,我一直打不开,而且我刚开始真的没注意到里面还有人,等他过来给你开门的时候我才知道。”
陈简不信×3:“那你说什么‘还没!你先别睁眼’又是为什么?”
秦落支支吾吾:“噢,这个这个嘛……”边说边悄悄给顾言深使眼色。
顾言深及时救场:“不是对我说的,她在打电话。”
秦落急中生智:“对!我在打电话!”她面不改色地继续瞎扯,“而且你听错了,我不是说什么‘还没!你先别睁眼’,我说的家乡话,意思是我还没吃饭。”
家乡话……
顾言深表示服气。
陈简摸着下巴思索,这两个人从前也没什么交集,八竿子打不到一块,似乎真的不可能有什么苟且。
他“哦”了一声,显然已经相信了这漏洞百出的说辞:“没劲,我还以为有什么劲爆八卦呢。”他钩着顾言深的肩膀,“走吧,晚会快开始了,我特地来喊你的。”又转身冲秦落道,“你也快点啊,该候场了。”
秦落连声答应:“好的好的。”她拍着自己的胸口长呼一口气,幸好糊弄过去了,刚刚也太丢脸了吧……
她安慰自己,幸好是在一个陌生人面前丢的脸,而且学校这么大,他俩肯定是后会无期的,四舍五入一下就相当于今天其实什么都没发生过。
3
到九点多钟的时候,迎新晚会终于圆满结束。
谢幕后秦落回到休息室刚拿出手机就收到小怂的消息,问要不要等她。
考虑到工作人员要留下来清理会场,再加上姜女王可能还要开一个简短的总结会议,秦落担心让她们等太久,便给她回了“不用等”。
等场地清理完姜女王简单地说了两句就让他们散了。
秦落换好衣服收拾好东西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离开,保安叔叔催促她动作快点,他要锁门熄灯。
正门和她常走的那个侧门都已经锁住,她只好绕到另一边的侧门,正好碰到了在门口等人的顾言深。
秦落脚步顿了一下,看着站在路灯下长身玉立的某人不由得感慨,“江大男神”果然名副其实。
其实她听过“顾言深”这个名字,早在大一的“新生杯”辩论赛时就听他们领队语带敬佩,眼神崇拜地提起过这个“传说中的男人”。
不止她的领队,几乎她认识的所有师兄师姐提到顾言深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反应,听得多了她便很好奇能让大家交口称赞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而那时顾言深刚好作为交换生出国留学,所以直到今天听到陈简唤他的名字,她才将眼前的人与她在想象中建立的形象联系起来,和她想的大致一样,又有些不一样。
一样的是,他的淡漠和矜贵;不一样的是,他的面瘫和毒舌。
顾言深正在低头看手机,橙黄色的路灯洒在他身上为他披了一层暖色调的外衣,半张脸隐在夜色中,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握着手机的手修长而又骨节分明,而这双手,不久前曾替她拉过拉链……
秦落又想起休息室的那一幕,左侧第七根肋骨的位置隐隐发烫,那是他手指不小心碰到过的地方,热度由肋骨一直向上蔓延染红了她的脸。
顾言深听到动静,头往她这边偏了偏。秦落呼吸一滞,在他头彻底转过来看见她之前一溜烟地跑远。
顾言深看着某个落荒而逃的背影挑了挑眉,还真是穿上衣服就不认人。
4
秦落的寝室住在四楼,她在三楼的楼梯间就听到容易的怒吼声:“宋漾,高地都被推完了你还在野区干什么!采灵芝吗?”
然后就是小怂慌慌张张的声音:“我不敢过去,我怕死!”
秦落顿时了然,肯定是容易经不住小怂哀求在带她玩最近大火的《王者荣耀》。
对了,她们寝室的刀放在哪儿?她得赶紧回去藏好,不然明天的校园头条就是——“震惊!临湖苑3栋某女生寝室因组队打游戏室友太坑,怒砍室友血溅当场!”
秦落以前一直以为女生应该玩不来竞技类游戏也不会感兴趣,直到认识容易,这个游戏玩得比大部分男生还厉害的不折不扣的网游少女。
秦落还记得大一开学第一天晚上的班会,每个人都要按学号上台自我介绍,轮到容易的时候,大家都对她的名字表示好奇,让她解释下名字的由来。
某人一脸傲娇道:“因为我爸说我妈生我的时候很容易,所以我就叫容易。”
总之,这是一个谜一样的少女。
秦落隔着一扇门都感受到了容易的绝望:“你出来好不好?你一直躲在老子背后干什么!”
回答她的仍旧是“我怕死”。
容易肺都快气炸了:“怕死你玩个锤子游戏哦!”
秦落刚推开门就听到手机里传来的系统提示“Defeat”。
容易气得扔下手机在寝室疯狂转圈:“刀呢?我四十米的大砍刀呢!”
小怂见秦落推门进来赶紧往她背后躲:“救命啊,容易要砍我!”
秦落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离我远点,我怕血溅我身上。”
小怂:“……”
容易突然愤愤地高声唱道:“答应我不要在深夜里排位,不要轻易尝试放纵的滋味!”
秦落眨了眨眼睛:“我说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多星星呢,”容易与小怂不解地看向她,秦落故意顿了顿,“原来都是你俩打排位掉的。”
旁边林函“噗”的一声笑出来,秦落这才注意到,她们仨闹了这么久,林函一直在伏案奋笔疾书,她凑过去看了一眼,威严而不可侵犯的三个大字“微积分”。
她一脸不可置信地开口问:“我们这学期开了《微积分》?什么时候法学院也要修高数了?”
旁边小怂哈哈哈地笑开:“说起这个我就很心疼林函,同时也十分佩服她的亲爹。”
容易也在旁边哈哈哈笑着附和:“心疼我函。”
经过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解释,秦落才知道林函今天收到了一个神秘包裹——她老爹寄来的一本《微积分》书加一套练习卷,并接到电话:“这个卷子你看着做,以后你生活费的多少就由它决定。”
真是惨。
林函的父亲是一名数学老师,毕生最大的心愿就是他的宝贝女儿能“女承父业”,这一点从林函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不是内涵的涵,不是寒冷的寒,是函数的函。
结果填志愿的时候林函背着她爹选了法学专业,以为能顺利挣脱她爹的五指山,然而一山更比一山高,林函也没想到她爹还有这一手。
秦落和她们又闲扯了几句就收拾东西去洗漱了,等她洗漱完回来小怂从床上探出脑袋神神秘秘地告诉她:“班导在班群里找你,你快去看看。”
她拿过手机看了一眼,班导确实在找她:@秦落,突然想起来你们寝室的锅在我这里,周一记得带着检讨来领喔!
秦落一脸凌乱地看着她们三个人:“我们的锅又被收了?”
小怂:“嗯哼。”
容易:“对头。”
林函:“是的。”
秦落:“……”
事情是这样的,她们寝室四个人合伙买了一个小电饭锅,平常没事会自己在寝室自己煮东西,其实也就是图个好玩。
然后重点来了,他们学校有个查寝传统,学生会生活部每周五都会组织人查寝,主要查违规电器之类。林函在学生会任职,因为和前任生活部部长关系好,所以以前每次查寝她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学期开学,学生会换届以后新部长恰好是林函的死对头,于是每次查寝她们寝室的锅每周都会毫无意外地被没收。
秦落叹了一口气,问她们:“轮到谁写检讨了?”
林函:“上次是我。”
容易:“上上次是我。”
宋漾:“上上上次是我。”
秦落:“好的,我明白了。”
她正准备回个“收到”,就看到他们班导又在班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每次看你们千篇一律的检讨我都要看腻了,你们这次就写个英文检讨吧,要求不多,三百词就够了。
英文检讨……秦落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5
周一上午的课结束后秦落带着检讨去领锅。
她刚迈进办公室的门就听到班导热情洋溢的声音:“你来了呀!”
秦落脸上写满了诚恳:“李老师,我是来忏悔的,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保证下次不会再犯。”
李班导挥挥手:“得了得了,你这保证要真有用,”说着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检讨在秦落面前扬了扬,“那我这里也不会有这么多你们写的检讨了,再攒攒都能出一本《检讨大全》了!”
秦落尴尬又不失乖巧地笑着,准备悉心聆听教诲,结果李班导推出一个凳子来招呼秦落:“站着干什么,快来坐,我都好久没看到你了,今天我们可得好好谈谈心!”
秦落暗自吐槽,屁的好久没见,明明上周五她去查课的时候还见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闲扯了没两句她就切入正题:“这届大一有个班还缺个班助,你有没有意愿啊?”
这是他们学校的又一传统,大一每个班除了有班导师之外,还会配一个班助,通常由大二的直系师兄或师姐担任,性质介于班导师和班长之间,听起来其实是一件很有意义也很有趣的事,如果忽略他们学校的另一个传统——大一要求上早自习,并且按照要求,班助需要陪同他们一块上早自习。
好不容易熬过大一的早自习,秦落哪能再往这个坑里跳,她委婉地拒绝:“老师我觉得我胜任不了,您应该把这个机会留给更优秀的人,这样师弟师妹们也能有一个好的榜样学习。”
李班导语重心长地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你能这样想我很安慰,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是取得进步的第一步,你也正好借这个机会锻炼一下自己。”说着就把一本花名册递给她,“他们今天下午见军训教官,你记得去点一下名熟悉一下班上的人。等他们正式开始军训了,你每天至少要去点三次名,以后的工作有不明白的地方你可以问一下你们的班助。”
秦落头顶三个大问号,老师你是不是对我的话有什么误解?
她着急道:“不是的老师,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班导打断,她指了指角落:“锅在那里,自己去拿啊。我现在有点忙,你有什么不明白的下次再来问我吧。”不给秦落任何开口的机会。
屁的好忙!你电脑上的淘宝小窗我都看见了好吗!
但你不能试图叫醒一个假装自己很忙的人,秦落认命地接下花名册,耷拉着头离开。
刚走出李班导的办公室,就和正从斜对面办公室出来的周顽童撞了个正着。
周顽童和颜悦色地看着她:“又来背锅啊?”
得,看来整栋法学院大楼的教职工都对她们寝室的英雄事迹有所耳闻。
秦落甜笑着打招呼:“周教授好。”脸上的笑容在她看见紧随着周顽童出来的人的时候瞬间凝固,是顾言深。
出于礼貌,她还是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师兄好。”
顾言深闻言看着她淡淡地点头。
秦落左侧第七根肋骨的位置在他视线落到她身上的时候又开始发烫,看来是上次“休息室事件”的后遗症,想到这里,她的耳根也开始泛红。
周顽童笑眯眯地开口问她:“周五的课你没来上,我布置的随堂作业你写了吗?”
秦落脸上笑嘻嘻心里哭唧唧,回答道:“我下次上课交给您。”
周顽童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好好,我还等着你的作业做范文给其他同学瞧瞧呢。”
说着一行人已经到了楼下,周顽童和蔼地笑着:“好了,你先去吧,作业记得好好写。”
秦落笑得一脸乖巧:“好的,周教授再见。”
转过身,她瞬间垮着一张脸,出门前忘记看皇历了,不顺心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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